众人围上前,太申太卯认得毛张二人,见风头被茅山派抢了,大感颜面无光。
张行云一个头两个大,女鬼杀不能杀,放不能放,怎么办才好?
“苏眉,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找到陆俊生,带他来见你,了却你的心愿。”黄芪道。
花华道:“不错,我们知道你并不是恶鬼,我们都很想帮你,不过,也请你不要再害人了。”
苏眉道:“好,如果明晚能见到陆郎我就会离开人间,不然的话,你们都要死。”
花华暗想南京城这么大,人丁有几十万,找个人真如大海捞针,况且一年多了,陆俊生未必还留在城里,不过权宜之计只能答应下来,要是真找不到明天再想应对之策,道:“我答应你。”向黄芪示意放她走。
苏眉到湖中央缓缓沉下去,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今夜真是死里逃生,孙映雪绿萝心有余悸,花华却大呼过瘾,进了城执意请诸人喝酒尽兴。
张行云笑道:“不要钱的酒算我一份,花公子,你是不是知道那姓陆的在哪里?不然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花华道:“实不相瞒,我也没有头绪,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嘛。”
阿虎拿出陆俊生的画像,道:“这小子到底死哪里去了,为了他老子差点把命都丢了。”
张行云凑过去看,忽“咦”的一声,道:“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众人喜出望外,忙问他,张行云仰着脖子想了半天,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不对,可名字不对。”
孙映雪道:“红眉怪,怎么又不对?”
张行云道:“我记得去年秋天,有个人说家里闹鬼,请我去捉,还说不管多少钱,只要我把鬼打个魂飞魄散,永世不能翻身,这个人长得和画像差不多,但却姓王。”
绿萝问道:“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张行云笑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鬼,多半都是人心有鬼。我守了三天,连个屁都没有,我告诉他,他还不信,我那个生气啊,就胡闹一通,说已经搞定了,他感激得不行,给了我整整三十两银子。”
说话间众人已到了临江阁,花华吩咐阿虎阿豹去叫酒菜,自与众人坐了。
天门教是国教,太申虽然看不上茅山之流的旁门左道,但也很好奇,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他吓成那个样子,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行云道:“这我就没问那么多了,反正有钱拿就行。”
太卯道:“以我看来,陆俊生一定是始乱终弃,害死苏眉,所以心里不安。”
花华道:“人有相似,张公子也说这人姓王,再说他要除掉的鬼,未必就是苏姑娘。”
“他是什么人,住在哪里?”黄芪问道。
张行云道:“这个人名叫王易,是闫通判的上门女婿,去年我捉鬼的时候,他好像刚中举人,就住在鼓楼附近,因为中举热热闹闹,吃了三天喜酒,所以我还记得。”
花华道:“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来,喝酒再说。”
众人觥筹交错,黄芪也喝了几口,填饱肚子,就告辞回去了。
第二天孙映雪又叫上他来到花府,花华早已打探清楚,王易的身世确实奇怪,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去年中了举人之后,也一直没有官职,后来得泰山之力,打通关节,才被授江宁知县,如果他是陆俊生,为什么要改名呢?
花华满腹疑窦,派虎豹去请人。不久迎客进来禀报,说有个红眉青年拜会,花华忙吩咐请他进来。
张行云大摇大摆,东看看西瞧瞧,远远的就道:“住在这里,真是比神仙还逍遥自在。”
黄芪问道:“毛道长呢?”
张行云大喇喇坐下,剥了根香蕉,道:“他打赌输给我,怕丢人先走了。”
第一次见面时孙映雪就听到他们打赌的事,很是好奇,道:“你们打什么赌?”
张行云道:“告诉你们也不打紧,当年为了让我不近女色,他让我看了一年的鬼,几个月前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我年纪大了,一定要娶妻生子,我当然不肯,于是就打赌,三个月内谁挣的钱多就听谁的。”
“毛道长是你师傅,法力更高强,怎么会输给你?”绿萝问道。
张行云笑道:“这当然托花公子的福了,他给我一千两银票,老头子还不愿赌服输。”
一千两虽说不多,但也绝不是小数目,绿萝咋舌,张行云道:“花公子,天门教那柄破剑,你都花五万两买了,我给你的绝对物超所值。”言罢从腰间摸出一张符,折成纸鹤,念念有词,纸鹤竟扑动翅膀飞了起来,蹬腿伸颈,好似活的一般。
“妙。”花华伸出手,纸鹤飞落在他的掌上。
张行云拿出一叠,估摸有二三十张,走上前在花华耳边低语,末了道:“花公子,咒语我已告诉你了,符用完了还可以找我,老主顾,价钱更公道,包你满意。”
“王知县到了。”外头传来阿豹的声音。
花家财大势大,和朝中权贵交往极深,虽然是商人,但一般根本不把三品以下的官员放在眼里,所以王易听到花家三公子请自己前往相见,真是喜出望外,以为是莫大的荣幸,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和花家多亲近,对仕途自然大有裨益,遂穿戴整齐,急急赶来。
黄芪诸人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小步快走过来,面容果然与画像有几分相似,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真是一表人才。
“敝县见过花公子。”王易拱手作揖。
花华笑道:“王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王易看了看其他人,不是官宦不是富绅,都看着自己,尤其是那红眉毛,面熟得很,却又想不来在哪里见过,他心下疑惑,却不好问。
“早就听说江宁新任知县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花华道。
王易陪笑道:“花公子过奖了,敝县对花公子也是久闻大名,只因公务缠身,未能早日前来拜会,公子今日叫敝县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他想自己和花家平日根本没有交往,花华无故请自己来,多半是在江宁县有什么事要自己这个知县帮忙。
花华一笑,问道:“王大人是何处人氏?”
王易道:“我就是应天府本地人。”
花华道:“哦,王大人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有事相求。”
果然如此,王易露出喜色,自己现在为花家办事,日后自然也可以请花家帮自己的忙,道:“请花公子尽管吩咐,敝县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张行云低声道:“马屁精。”
花华道:“敢问王大人可认识一位叫苏眉的女子?”
“砰”,王易失手把茶杯打碎在地上,滚烫的水溅在手掌,却似乎没感觉,道:“失礼了,失礼了。”顿了顿又道:“苏眉?敝县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知花公子因何有此一问?”
花华见此情状,明白了七八分,示意换茶,道:“苏姑娘是本公子刚交的朋友,她说和王大人是故交,想和大人见一面叙叙旧情。”
王易脸色大变,突然间他想起来了,对面那贼眉鼠眼的红眉,就是自己去年请来驱鬼的捉妖师,隐隐觉察到处境不妙,额头渗出汗来,笑容也十分苍白,道:“花公子真会开玩笑,敝县从来不认识什么苏姑娘,故交之说实在是荒谬。”
“去年你要我捉的鬼是谁?”张行云问道。
王易冷冷道:“游魂野鬼,该杀该死,我何必问那么多。”他已被激怒了,说话自然不客气。
孙映雪逼问道:“那鬼是不是苏眉?”
王易拂袖而起,道:“花公子,敝县还有公事在身,请恕无礼,告辞了。”迈步就走。
黄芪站起身,朗声道:“陆俊生,你走出这个门,就不怕苏眉晚上去找你吗?”
王易如闻霹雳,浑身一震,站在门口不动。
黄芪继续道:“这几天城里死了四个人,都是被苏眉杀死的,下一个她要找的就是你。”
“不可能,不可能。”王易情绪激动,指着张行云道,“他明明已经把鬼打得魂飞魄散。”
孙映雪道:“这么说你真的就是陆俊生,苏姑娘对你一心一意,你却想要让她永世不能翻身,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王易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承认,道:“不错,我就是陆俊生。”
“既然你是陆俊生,刚才为什么要矢口否认?还说不认识苏眉?”花华问道。
王易重重叹了口气,道:“伤心之事,我本不愿重提,不过也罢,既然你们想知道,说出来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