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郡主拜府，求见曹元公子。”老仆终于把话说完整。
“什么？”曹横不相信自己耳朵，在场众人都以为听错。
“有拜帖，找二公子。”老仆递上一张拜帖。
曹横一把拿过去，果然是齐王府拜贴。
曹孟曹横对视一眼，眼神全是难以置信。
曹探杨氏夫妇不淡定了，这是怎么回事。
曹元已经一步跨出去，疾步去府门口去迎接窦婉儿。暗想是不是搞得太正式了。
川师巷，曹府。
府门口一辆马车，马车前站立着窦婉儿。
鹅黄仕衣，拖地绣纱裙，脸蒙轻纱，身姿柔美，仪态万方。
身后李叔护卫在马车旁。
看着眼前府邸门楣腐朽，还有空无一字的府门，窦婉儿也是无语。
附近的众多官邸，找不出比这家更落魄的门面了。
曹元箭步出来了，见到伫立门口的窦婉儿，连忙鞠手问候，“见过郡主。”
“不客气，怎么不请我进去？”见曹元不动，窦婉儿奇怪问道。
“请进请进，只是住处简陋，郡主见谅。”曹元忙把窦婉儿带进府邸，李叔跟随。
曹横扶着曹孟，已经在府内院中等候。见到蒙面纱的郡主，二人恭敬躬身施礼，“见过郡主。”
身后的曹探杨氏不知所措，慌忙一起见礼。
窦婉儿连忙表示不必多礼，“两位大伯父不必客气，把我当晚辈即可。”
曹横连呼不行。
“二位大伯父当年因为家父原因，牵连受累，我兄妹一直有愧。”窦婉儿诚恳说道。
曹孟混浊的双眼马上通红泪滴。曹横激动想说什么，还是没说话。
“李叔，把礼送上。”窦婉儿带了礼物。
李叔一招手，马夫已经疾跑进来，手里一大袋东西。
见到郡主上门，竟然送礼，众人都是错愕，曹横低呼，“曹家受不起。”
曹探和杨氏对视一眼，目中有狂喜。这齐王府世子不就是刚刚世袭齐王侯爵之位，还被授旨担任粮草司大司马。那自己儿子的官职不是就他一句话。
“我与曹元有点话要谈，二位伯父请先休憩。”窦婉儿表示想去曹元的住处。
曹孟曹横只能看着窦婉儿跟着曹元去了小院。
曹探想起什么，“周总管，快去叫人，去二弟那里帮衬一下，摆桌椅，上茶茗点心。”杨氏惊叫，“我亲自去。”
小院内，
曹康虞氏错愕看着儿子领着一个窈窕女子进来，虽然轻纱蒙面，可看她举止不凡，仪态万方，不是一般人家。
才来京都几天，就哪里认识女娃了？可看情况又不像。
“这是齐王府郡主，窦婉儿。”曹元跟眼前父母说道。
这话把曹康虞氏吓得腿脚一软，迟迟没回过神，这哪里来的女孩有点高攀不起，二人犹豫该怎么见礼。
窦婉儿已经轻盈半侧蹲大礼拜见，“见过伯父伯母。”
此礼把曹康虞氏吓一跳，连曹元也大惊，“郡主大礼我父母亲受不起。”
跟随在后的李叔也诧异。这窦婉儿也太看重曹元了吧。
“受的起，曹公子你对齐王府有大恩。”窦婉儿解释道。
曹康虞氏只能把窦婉儿扶起。
可是四周打量一下，院内竟然没有可供窦婉儿坐下的地方。
窦婉儿四顾，这小院子简陋，桌椅都没有。不过曹元一家穿着倒是华丽光鲜。她哪知这一家子才去裁缝铺买回来的衣服。
“来了来了。”杨氏声音传来，身后跟随仆妇下人，携带桌椅等，进了小院。
“见过郡主。”杨氏连忙命人把桌椅摆好，请郡主入座。丫鬟也捧着茶茗点心，匆忙而来。
“伯父伯母请坐。”窦婉儿亲自扶着虞氏，示意曹康也一起坐下。
杨氏看到这一幕，差点石化，脑海一片茫然。
“我此趟过来，是来告诉曹公子，齐王府得到皇上旨意，家兄承袭齐王爵位，如今乃是王侯。”窦婉儿道。
此时刚好听闻杨氏曹探讲过，以至于曹元不太意外。
“又领受皇命，受任太仓司大司农官职。”窦婉儿继续道。
“如今兄长麾下缺人，曹公子可愿意来齐王府效力，或去太仓司。兄长必不会亏待曹公子。”
窦婉儿一席话，震惊在场诸位。
曹康虞氏只知道有王爷看上曹元，亲自派郡主上门邀请，自己儿子前途可期。
后面的杨氏已经傻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直接走出了院子，回去了。
她想不通，自己儿子千方百计寻谋一个小官职，几年来花费甚多，还不得。而这曹元，偏远小县城的不学无术的小子，竟有齐王府登门求贤，白送官位。
府内半路曹探和总管拉住她，问她怎么了。
“曹元要去齐王府了，齐王府郡主亲自来请他。”
“真吗，”曹探惊疑不定。
就连曹孟曹横也闻讯走了出来，眺望府后面小院子。
不久，
郡主最终告辞离去了。
曹府迟迟不能平静。
曹孟曹横把曹元叫过去，详细了解他与郡主来往的缘由。
曹元简单叙述与窦长卿兄妹认识过程，还把湛香夫人百花园的事简单述一遍。
“原来如此。”曹横恍然道，只见他老泪纵流。曹元不明白他如此激动。
曹孟混浊双眼大睁，“不一定是好事，如今的窦皇可能是在捧杀。”
曹横一愣，忙问自家大哥为何。
“据我所知，边境驻军那是郡军，一直是朝廷养着。除了金梁郡，朝廷直辖，其他五郡世家割据，已经逐渐势大。”
曹孟幽幽道，“专门设立太仓司，四位皇子都没上任，把这重要官职给了窦长卿。险恶之举。”
“五郡连窦皇都不理睬，能听从你一个没人没钱的太仓司大司农？”曹孟叹道，“朝廷肯定会让窦长卿立下军令状，到时候催不到粮草，上缴不够税银，要问斩还是下狱，窦皇说了算。”
原来如此，大家全身恶寒。
曹横脸庞逐渐青白，已没有了刚刚激动。曹元也暗吐槽，连皇帝都这么阴险。
良久，
曹横道，“亲王现在急需人手，这边有一人倒是可以试探一下。”
说着就看着曹元，“陪你叔祖一起去。”
曹元一愣，有点奇怪，可不能拒绝。
二人告辞闭目不语的曹孟，出了曹府。
一路健步疾走 ，两人都是武道高手，走路生风，一刻钟时间，在京都城内已经绕过多处街区。
城东，拐入一河边，行至一大宅门前。此宅邸气势恢宏，大门敞开，两丈高的门楼上方悬挂着“邹计商行”的牌匾。车马队满载货物，频繁出入，显然此地乃商业要冲，足见这邹计商行是个颇具规模的商业世家。
“邹家，行商世家。底下有商队，漕运等生意，京都与各郡都有分店。”曹横在门口，给曹元介绍道。
曹元奇怪，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邹家家主，邹水平。早年乃是齐王府暗卫兼心腹，深的齐王信任。二十多年前，受齐王之命，以他个人名义，掩人耳目，成立这家商行。”
听了曹横所言，曹元惊呼，“这是齐王府产业吗？可窦长卿兄妹好像很缺钱？”
曹横解释道，“当年，邹水平与其他三个齐王心腹，包括我，一并参加这家商行的运作。”
原来曹横真是当年齐王的心腹，怪不得曹孟曹横被关进大牢十年。
“齐王出事后，我被关进大牢，其他二人为了暗中守护齐王，先后遇害。而这邹水平，置身事外，不但保全自己，还把邹家商行经营的不错。”
“十年之后我出狱，来找邹水平，他已经全权控制商行，整个商行变成名副其实邹家商行。”
“我发现他从未扶持过齐王府，责问为何。他说齐王府一直受到朝廷监控，若是扶济窦长卿兄妹，反而会害了他们。如今齐王已经死了十几年，他也不愿意和齐王府拉扯上关系，而且整个商行是他的十几年心血，属于他个人。”
“我当时大怒，与他动手。但是势单力薄，而且年老了，无力与他相争。邹水平许诺我，我若是归顺他，他保曹府府邸不落他人之手，也保我兄弟安全。在他威胁利诱下，我只能与他虚与委蛇，假意投靠了他。”
曹横把事情原委解释一遍。原来此时邹计商行和齐王府一毛关系都没有。还对齐王府敬而远之。
曹元问，“那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告诉世子，不，世子已经是亲王了，还是大司马。把这一切告诉亲王，想办法出面拿回这里一切。”曹横咬牙道。
“难度很大，邹水平已经不认原来主子了，自立门户。即使窦长卿亲临，即使得到一些旧人承认，也无济于事。”曹元分析道。
“还有机会，这大片宅院地契，立的是郡主的名字。虽然地契在邹水平手中，但是府衙存底，是郡主的。”曹横早期在此曾经经手很多事情，对于这方面还记得一清二楚。
“若是敢偷偷改了地契，便可名正言顺抓他去京衙。”曹横说出来也是有点底气不足。毕竟闹到最后，还要靠朝廷力量，可朝廷力量好像不是站在窦长卿这边。
曹元点点头，好像也只能靠齐亲王如今的势力，看看邹水平能不能重新归顺。
忽然惊醒，“窦长卿势大了，邹水平应该有危机感，肯定要提防你，叔祖，你处境危险。”
曹横冷笑道，“不怕，我老矣，鱼死网破。再则，商行不少老人，还护着我。邹水平还不敢把我怎么样。”
“这邹水平在朝中是否有靠山？有没投靠哪位？”曹元问。
“邹行的生意在京都不算大，他只是打点几位朝中官员，逢节送点重礼。不算投靠谁。”
“此番带你来，就是提前让你告知王爷，以免这邹家狗急跳墙，做出不利齐王府之事。这家商行遍布六郡，可为王爷助力。”
特地带来曹元，就是为了告诉曹元这个邹计商行存在利害关系，期望亲王府收为己用。
曹横示意曹元可以离开，曹元便告别曹横，直接去了齐王府。
婉儿刚回王府不久，下人便来禀报，曹府曹元来访。她连忙拾起裙摆，小跑去府门。
窦长卿闻讯也走出来，看见窦婉儿急切身影，暗自摇头。惋惜这曹元是不是太年轻了，不过好像和窦婉儿年龄相差无几。
他也很看重曹元，疾步迎接过去了。
曹元见窦婉儿小跑出来，微微诧异。窦婉儿意识自己失态，脸庞微热，还好轻纱蒙面，别人见不到异状。
转头见到窦长卿出来，曹元施礼，“见过王爷。”
“不必拘于礼节，曹兄弟快进来。”窦长卿一把把曹元拉进府邸。
三人坐定，曹元把曹孟的话，还有曹横带他去邹计商行的事件始末，细述一遍。
窦家兄妹长久无语，脸色凝重。
果然不会无缘无故天降富贵，窦皇本来就不青睐齐王府。
“昨日我去长公主府，求助粮草司人选，长公主并未推荐朝中官员，只是说明哲保身。”窦长卿想起这么多年长公主除了照顾一下，都没帮齐王府诉求承袭爵位，也是有道理的。
目前太仓司，重要官职找不到信任又有能力的官员。待时日，没有上奏官员列表，朝廷就会直接委任。那时候委任的都是听从朝廷的棋子，反成用来掣肘窦长卿。
“已经走到这一步，哥哥不能退却。”窦婉儿道。
窦长卿精神一振，已无回路，只能放手一搏。
曹元脑海一闪，对窦婉儿说道，“咱们不是见过一个与众不同的谋士？”
“谁？”
“霍一启。”
“霍侍郎的公子？他是京都才子，虽然才华横溢，但是行事独立特行。”窦长卿说道。
窦婉儿道，“此人一眼看到事情本质，那天也是他提醒，曹公子才去挑唆郎于心等人。”
窦长卿已从妹妹那里了解当天发生的事。正是那件事引发朝中大阁士张良发难，窦皇下旨封授齐王府。
“他虽然没有朝廷官位在身，不过好像已经考过学士，已然算是朝中官员，可以调任粮草司。”窦长卿道。“能拉拢到此人，不管能否去粮草司，都会得到他父亲霍侍郎的影响力。”
窦婉儿眼睛微闪，“明日京都葡桂楼有一场盛会，”她一直关注京都各阶层的各种活动。
说完眼睛看向曹元，眼神有期待。曹元连忙道，“明日我陪郡主一起去。”
这话也算是答应窦婉儿之前邀请，有加入齐王府阵营的意思。
窦长卿大为欣慰，“这些天我再去拜访几位朝中有影响力的官员，也去邹计商行看一看，试探一下这个邹水平。”
这两天，齐亲王窦长卿亲自出马，拜访朝中官员，不过屡屡碰壁，人人对他敬而远之。
回到曹府，
见府宅门口停有一辆马车。
老仆告知曹元，彭公子造访，乃二老爷的外甥，已数度至曹府探望曹康虞氏。
那岂不是自己的表兄，彭文在。返京都多日未曾去拜望他。
曹元疾步去府邸后面小院，果然见到坐着的彭文在，曹康正在与他说话。
彭文在依旧斯文有礼，一表人才。见曹元回来，站立起来，错愕打量几息。
曹元变化很大，气质成熟干练了，现又一身华贵衣裳，竟然比彭文在还具世家子弟气派。
“表弟大变样了。”彭文在惊叹道。
“多亏了表兄，护得父母亲二人安全。”曹元很感激彭文在不但护送自己父母来京都，还一直过来看望。
“一家人，毋须如此。”
问询彭文在状况，他道已经熟悉了京都业务，现在的长冀郡在京都的驻点共有一主办，两个节办。彭文在负责节办事宜，相对事情不多。
虞氏带着点心出来了，给三人摆上。
二人年龄相仿，共同语言颇多。大概率了解曹元现在是跟着齐王府，聊起刚成立的太仓司，彭文在表示不是很看好。彭文在听闻邹记商行也是齐王府产业，便寻求多多合作。
接近薄暮时刻，彭文在告辞离开了曹府。
看见天色不早了，车夫驱赶马车直奔驻办之处，到了一处大街交叉路口，马匹没有拉扯住，惊扰了路口另一边的一华盖奢帘的二马齐拉大马车。
齐驱拉车的二匹大马扬蹄嘶叫，后面奢华车厢里有女声惊呼。马车旁边有两个随从，连忙各自拉住一匹大马，二人身手不凡，高头大马被拉住动都不能动。大车上的马夫向车厢内告罪。
虽然没有碰撞，可惊扰了对方，且对方看着来头不小。彭文在第一时间下来，疾步来到奢华车厢前，双手施礼连声道歉。
两名随从还是各自一手压制一匹大马，眼神犀利，不善看着彭文在，静待车厢内的人回话。
华丽窗帘被掀起一道缝隙，露出半张艳丽女人的脸。
彭文在有听到女人声音，看车厢华丽估计也是女眷的马车，便不敢抬头，再次施礼道歉。
车内女人见到一个斯文俊逸男子，声音磁性，举止文雅。不同于京都世家子弟，有一种江南之风的清新。
现场寂静一会，车内女子说道，“此乃百花园的马车，你留下地址名讳，自有人上门与你沟通。”
“恩？”这把彭文在搞不会了，可看着两个武力爆棚的随从，只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