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这一刀,横刀直贯马匹要害。
转眼间,战马往后趔趄,站立不住。
金军将领也受到牵连。
他牵着缰绳,连喝数声,仍然止不住战马倒下去。
“迸……”
战马轰然倒塌,将领随之落地。
还未等将领撑起身来,觉得脖下一凉。
赵榛身形如电,如影随形,一柄横刀直抵他的喉下。。
朱大泰、种彦岑、姚信仲几位都是精锐武士,身手不俗。
在箭雨飞来之时,纷纷挥起佩刀弓弩,挡开乱箭。
在赵榛穿地杀马时,几人又调整姿势,手中刀箭如飞,逼得金骑连连后退。
几名金兵不走运,被刀箭所伤,落下马来。
金骑这才知晓这几人不好对付,收起轻蔑之心,纷纷后撤,聚在一起,准备重新发起攻击。
金军人马众多。
陆陆续续又有许多兵马杀入郑安集内,足有百来人之多。
他们聚在一起后,将整个集镇塞得满满当当。
后来的金军听闻先前入集的骑兵吃了亏,那还得了,一起狂呼乱叫,就要往里强攻。
“住手!”
忽然,一声怒喝透过呼啸的北风,如同平地惊雷,震慑全场。
金兵这才发现自家上司,不知怎地已经被一名年轻的宋人俘获。
这年轻人身体看似羸弱,但手法巧妙。
一手揪住自家上司脑壳后那一鬃长辫,令上司仰头露出脖子。
另一手握着钢刀,抵在上司颏下,明晃晃,亮闪闪,上司动也不敢动,任凭他摆布。
金兵知晓厉害,都不敢造次。
是赵榛,于一招之间将金军将领擒在手中,
种彦岑等人见了无不大喜过望,纷纷冲到赵榛身旁,举起刀弓护在左右。
赵榛高声喝道:“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一刀宰了他。”
一边说,一边示意金兵往后退,不得靠近。
金兵不敢不从,赶紧往一旁闪开。
不一会,赵榛前方露出一片空隙。
赵榛心头为之一松,有些欣喜。
心想只要将金军将领拿在手里,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率领众人安全离开。
于是扭头冲种彦岑努努嘴。
种彦岑会意,转身到草屋前,招呼藏在屋中的老弱妇孺出了草屋。
又与其他人护在外围,跟随赵榛身后。
赵榛紧紧控制金金军将领,挪动步伐,带领众人小心往前移动。
金兵看出赵榛的意图,但首领被人擒住了,都不敢草率,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榛步步进逼。
赵榛每移动一步,金兵便往一旁退缩一分。
一会工夫,赵榛领着众人移动数米,眼看就要离开草屋前的空地。
金兵不断往往外退缩,空间不断压缩,挤在一起。
终于忍不住激愤起来。
金兵后方传来暴喝,说的是女真话。
赵榛听不明白,但心知不是好事,赶紧加快脚步,尽快脱离。
金兵人群生出反应,立刻如同惊涛拍岸,从后方传递到前方。
间或几蔟冷箭直冲赵榛射来。
好在种彦岑等人身手极佳,眼疾手快,挥刀将箭矢挡开。
冷箭无眼。
一些围在赵榛左右的金兵却被箭射中,惨呼连连。
金兵向来暴虐冷血。
眼见置于危险之中,退不能退,便什么也不顾,不再将头领安危放在眼中。
举起刀枪冲赵榛恶狠狠地扑来。
赵榛连声警示,毫不起作用。
于是刀头略一用劲,让金军将领冲金兵喊话,示意金兵后退。
依然不起作用。
种彦岑等人又与金兵交上手。
刀剑交锋,声响不绝于耳。
伍雄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些阵势,被吓得啼哭声不断。
赵榛心头大恼,想不到金兵忽然发起狂。
自己虽然拿着对方头领,但敌众我寡,一旦金兵毫不顾忌,一起杀过来,己方毫无抵抗之力。
赵榛浑身冷汗如雨,手心也被浸湿了,几乎握不住刀。
“啊……”
“啊……”
金兵后方忽然传来惨呼声。
声响之烈,压过围攻金兵的动静,众人无不回首望去。
后方的金兵本来骑在马上。
此时不知何故,许多马匹上不见骑兵的影子,马匹上下旋转蹦跳,近乎发狂。
完全不听驾驭。
看来是将骑兵掀下马去。
空气中似乎弥漫一股白烟。
赵榛眯着眼睛,细细瞅了瞅。
这些白烟,与马匹四下蹦跶溅起的雪幕混在一起,极难辨认。
白烟所到之处,马匹扬起脖子,响鼻不断。
接着无一例外开始蹦跳不止,呈现癫狂状态,要将背上的金兵掀下去。
变故突然发生,毫无征兆。
金兵毫无心理准备,阵形大乱。
还未等金兵作出反应,村外传来马匹奔腾之声。
马蹄声、人声时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似乎有人纵马绕着郑安集转圈,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金兵也察觉到不妙。
一些金骑纵马出集察看情况。
孰料出了集子,除了满眼白茫茫的雪地,毫无人迹。
不知那些人那些声音是纵马走了,还是藏了起来。
敌暗我明,金兵不知来人的底细,不敢走的太远,悻悻返了回来。
待回来一看,又有一批骑兵被马匹掀翻在地。
马匹完全不听使唤,在集子里纵横奔突。
还有一些马已经逃出集外。
沿途冲撞,许多金兵被踩于马下。
集内乱成一锅粥。
就这片刻功夫,赵榛计上心头。
冲着金军将领大声笑道:“集外是我的人,快放我们离去,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金兵中有懂汉话的,将这话翻译给金军将领听。
金军将领毫不起疑。
看集内的情势,对方有些邪门歪道,若真在此纠缠不清,说不定要着了道。
如今金军精锐云集汴京城下,他领兵驻扎在中牟境内,作为侧翼偏师。
之所以今日出外到此,是清晨时自汴京元帅府发来军令,道昨夜一些宋兵从汴京逃了出去,要金兵四下巡捕。
眼前这些宋人,看其打扮不是士兵穿着。
再看他们使的手段,不过是江湖人士。
既不是宋兵,就与今日出巡军令无关,不必过分理会。
金军将领心中正在盘算,集外又传来纵马之声。
声音转瞬即逝,不知又要玩什么花招。
眼前这个宋人少年定是这些人头目。
惹了他,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就此罢手,没什么损失。
更何况自己如今还操在他的手中。
兔急了还跳墙,别被对方反手害了。
死于无名之辈手中,实在冤枉。
我放他,他放我,都不亏。
想到此,金军将领下定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榛见他点头答应了,时机稍纵即逝,容不得他深想,果断地大喝一声:“既如此,还不放行?”
金军将领跟着口中大呼起来,让麾下让开道路,放赵榛一行人离去。
金兵听闻上峰下令,不敢违令,赶忙撤下武器,摊开双手,挤到一边。
赵榛身前留下好大一条空隙,令众人从容离开。
眼看到了出集的道路旁,赵榛又让金军将领按己方人数备好马匹。
金军将领无不照办。
很快便让麾下备好马匹送来。
赵榛让众人相互提携登上马,由秦栯在前领着先去,自己则最后登马。
却胁迫金军将领一起登马。
金军将领明白当中之义,十分配合。
又令麾下不得跟随,任由赵榛横刀压在他脖下,骑上马,往西南方而去。
众人多不善驭马,且大雪遍野,路不好走,行进速度有限。
约莫骑了小半时辰,才走了五六里地。
赵榛回首一看,四下茫茫,并无追兵。
郑安集也隐没在地平线上,与白皑皑的大地混成一片,看不见一丝影迹。
这才放下心来,呼喝金军将领下马。
金军将领如蒙大赦,一俟下了马后,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生怕赵榛反悔,立时要了他的命。
不一会,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野之上。
众人方有暇聚在一起,下马商议。
回想刚才突遇金兵一事,无不心有余悸。
要不是赵榛身手不凡,又临危不惧,应对举措得力,只怕已经做了金人刀下之鬼。
议论到此,众人对赵榛更加心悦诚服。
朱大泰、秦栯这些王府旧人自不必多说。
沈星、任潜虽然跟随赵榛时间不长,但经此一事,印象更加深刻,无以复加。
种彦岑、姚信仲二人则对赵榛认识又深入一层,无形中更将赵榛视为主心骨,难以分离。
至于耿延禄、伍雄几人,对赵榛赞不绝口,不尽赞美之词。
尤以耿延禄为甚,满脸媚态,谄媚极了。
表情又似乎发乎真心。
神态既庸俗之至,又真诚至极,说不出是美还是丑。
赵榛等人心知他的秉性,都不以为意,没人理他。
唯独艾媄神色有些窘迫。
脸上泛起红晕,忍不住对沈媛小声吐槽道:“你看中的男人落落大方,怎么我看中的……”
她本想说耿延禄有些轻浮。
但犹豫片刻,不忍心这么数落自己中意之人,终于忍住没有说出来。
沈媛大略知晓艾媄的心思。
那日,她二人在花粉巷胭脂铺中着了康王的道,被迷烟迷倒,就是耿延禄第一个冲进来,救了二人。
艾媄当时就对耿延禄产生好感。
她本是一赐乐业人,家风不似汉人保守,从不避讳对耿延禄有些钟情。
也与沈媛提过,沈媛对她的心意心知肚明。
今日,艾媄忽然嗔怪,想来是看耿延禄表现过于轻佻,心中有些恼怒。
意中人有失体统,艾媄有些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