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尽量。”
杨岱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就这样,两人达成共识。
同样关注着龙族辟荒之事的不只是杨岱与玄牝,还有天下几乎所有能感知到这一点的高人们。
即便是凡人也在谢天谢地,因为能在这时间段感觉到水汽润泽的舒适。
也更适合春季播种,这样才能够让粮食增产,让更多人吃饱饭。
许多有道仙修此刻都松了一口气,因为龙族调动天下水泽精气,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工程。
在如今辟荒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也是切实影响到了天地变化,相当程度上压制了天地间的躁火,使得众人心情稍安。
在这个时候,龙族自然要选择避免一场灾难,不过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能做到的,甚至没有任何一方仙门和佛门能做到。
神只同样不行,也只有龙族这水中实至名归的霸主能倾尽天下群龙之力,方能做到这种旷世壮举。
有的修行之士会松口气,也有的修行之士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些人想着还好龙族并未发狂,但修行年深日久的高人都清楚四海龙族乃是天下秩序稳定的既得利益者。
乃是不知道多少年以来的水泽霸主,根基之雄厚难以想象,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孱弱。
正道之士,尤其是大门大派仙道圣地等处的修士,救苍生很多时候是因为悲天悯人。
毕竟在他们看来,天下乱了仙门不乱,虽有劫数,但一些有仙门洞天福地的仙府若是想遁世避劫还是做得到的。
而龙族则不然,是需要实实在在维护自身利益的,否则他们凭什么庇护亿兆黎民百姓。
一旦他们出手,必将造成巨大伤亡,死伤无法估计,甚至有可能引起整个人间的大战,到时候,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龙族则不然,是需要实实在在维护自身利益的。
只不过此类的想法其实都是错的,在杨岱和少数真正切实清楚这量劫后果的人看来,都是浅薄的见识。
不论如何,杨岱会等龙族的结果,想必此刻天隐和天邪等人也正在某个地方看着天下水泽精气汇聚而去。
龙族或许在这过程中还在提防着有人前来破坏,甚至有许多真龙一起出手。
只是这会真正把握天道命运的正邪两方,都在静候着,
等待着最终结果出炉。
......
如杨岱所料,天地深处,天隐、天邪、天刑、天颜再次聚首,全都站在一处高山之巅看着遥远的东北方向。
即便在这深处,他们也能感受到水泽之气仿佛被远方的力量牵引,在不断地流动,形成巨大漩涡。
天隐看向远处,皱了皱眉头道:
“龙族不愧是自远古之后在水中厮杀而出的水中霸主,竟然靠着对天下水族的控制力,压制住了黑暗金乌的太阳之力,令其难以爆发。”
天邪冷哼一声:
“哼,龙族也别太得意忘形了,我等四族合力,哪里会怕了他龙族?只是这一次杨岱要小心了,莫要阴沟里翻船!”
天刑抬头看向天空,那邪阳依旧高挂,但其中蕴含的恐怖热力却削减了不少。
话是这么说,可是天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心绪不宁。
“天颜,你怎么回事?”
天邪注意到了天颜的异样,沉声喝问。
“啊?”
天颜猛的惊醒,看着天邪露出尴尬的表情。
“咳......没什么,刚刚有点走神。”
天邪冷哼一声,没有追究。
“那么杨岱呢?他绝对不会任由局势为我等左右,如今他身受重伤,正是除去他的好机会。”
“若等他再休养一阵可就不好说了,要知道杨岱可掌握着好几种大道,即便是我等联手,短时间内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那怎么办?”
“......”
一时间,几位天精陷入沉默,这也是他们最为担忧的地方。
“哈哈哈……不急不急,龙族已经出海,如同人推重车下山坡,此潮一起断不可逆,此前的一些小顾虑也就不存在了。”
“他不是想要成为天地之主吗,不是想要凌驾苍生吗?总不至于想当个孤家寡人吧?”
天隐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语气中带着讥讽。
天邪也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错,杨岱一副真仙的样子玩了这么多年,绝不可能想要到头来一场空,如今此方天地不过是这般局势,我等此前还真是高看他们了,正合适再加一把火!”
“好!”
“我等四人合力,就算杨岱拼死反抗,也能叫他明白,在这天地之上,诸界之中,我等才是唯一的主宰!”
“不错!”
“就这么干!”
......
烂陀寺这几天奇怪极了,大多数的僧人都下山扫荡群魔去了,只在寺里留守了一部分僧人。
虽然奇怪的事情在这方寺院里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但这次总显得有些不寻常。
首先是翠微亭前的那泓碧水不知因何缘故变得浑浊了起来。
水底本无积沙,但此时却有些浊黄,就成了一股黄色的泉水。
紧接着大雄宝殿前的那香炉又不知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地从中裂开。
里面填的黑砾散了一地,那几根粗粗的束香自然也就倾倒在了青石板地上,从中断成几截,预兆大为不祥。
今日烂陀寺里却格外安静,平素里这个时辰都能听到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
现在却悄无声息,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解空老和尚回到了禅房之中,闭着眼睛摸索着,瞎了这么多年了,却依然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全部黑暗的生活。
他本想摸本观音心经来平伏下最近有些不安定的心,不料却摸了本厚厚的书来。
这书封皮很硬,又摸了摸书的棱角,再摸了摸书页里,发现十分光滑。
顿时知道这是什么事物,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这是杨居士留给自己的《下至黄泉》吧?
瞎了眼的老和尚微笑着将手中的事物塞回原处,心头却有些怅然,自己已经忘记了杨居士长得什么样子了。
这几年天地越来越不太平了,很多人死了,仙家也死了好多,佛门更是凋零。
而自己却只是个瞎子,连最基本的判别都做不到了。
他摇了摇头,将杂念抛在脑后,想到当年与杨岱在这禅房里讨论佛法的情形。
不知为何,却没有什么回忆的安乐感,只是淡淡悲哀。
想当初自己于梦中得阿弥陀佛指点,杨岱就是佛门的传经者,两人谈吐相投,颇为愉快。
只是如今,世事无常。
他叹息一声,满是皱皮的手指开始在禅房角落里摸索,就像是在寻找自己的某个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