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玄牝伸出食指,屈指一弹,一缕指劲激射而出,噗嗤一声刺穿了魅儿的额头,贯脑而入。
魅儿双眼瞪的老大,瞳孔中透露着不甘、愤恨,最后,眼球渐渐黯淡,失去了生机。
玄牝收回手指,轻描淡写道:
“不过蝼蚁罢了。”
说完后,玄牝提起杨岱,飘然远去。
深入重重山嶂,峰崖渐渐陡峻,险岩犬牙交错,怪石高低接覆。
再向东数里,鸟兽绝迹,寸草不生,附近两面山崖犹如光秃秃的铁门,夹藏起中间狭渊。
渊底瘴烟迷蒙,阴雾氤氲,似有腾腾戾气扑之欲出,仿佛有万鬼蛰伏。
玄牝抓着杨岱向渊底飞落,四面八方猛地涌来滚滚腥臭,刹那间,杨岱本来醒过来了,但是神识震荡崩裂,混乱不堪。
像是有无数只魔爪撕扯,剧烈的疼痛,让杨岱忍不住惨叫。
玄牝看也不看他,一路向前飞落。
“滋”
一条布满靛蓝色黏液的舌头钻入神识,倏然一卷,似将神识吞噬掉了一小块。
“唰唰唰”
一团泛着紫红色鳞光的雾气渗入神识,雾气滚过之处,神识犹如被酸液腐蚀,生出实质般的洞孔,冒出阵阵青烟。
杨岱惨嚎连连,神魂几乎崩溃。
沿着狭渊一路直落,途中不断有稀奇古怪的异物侵入神识,有的如同狰狞可怖的凶兽。
有的好似吞吐不定的骨爪,有的只是一汪五彩斑斓的液体,还有的则像是毒蛇吐信,诡谲莫测。
玄牝脸色不变,从容应对。
狭渊深邃幽暗,宛若一个黑洞,无边无际,永远看不见尽头。
异物前仆后继而来,像是把杨岱的神识当成了可口的美餐,贪婪蚕食。
杨岱放眼四周,什么也瞧不见。
渊底,恶水泛滥翻涌,色泽乌黑如墨。一块尖削的灰白色岩石凸出水面,仿佛从黑咕隆咚的兽口里刺出的獠牙。
“砰!”
玄牝把杨岱扔到岩石上,捆仙绳犹如蛇一般穿过岩石,缠绕数圈,将杨岱死死捆在了上面。
“这里便是冥渊。”
玄牝悠然道:
“此地出产的异物能侵蚀魂魄,吞噬神识,连真仙也决无幸免,杨先生可满意乎?”
杨岱目呲欲裂,一言不发地瞪着他,神识内翻江倒海,痛不欲生。
玄牝微笑着说道:
“不满意?也没关系,这才刚刚开始,等杨先生的神识完全枯竭,就会彻底死亡。到时候,杨先生的肉体也会慢慢腐烂。”
千奇百怪的异物在神识内钻进钻出,咬来噬去,简直像一只只凶恶的马蜂,把神识占作了窝巢。
神识内的千万个漩涡疯狂旋转,有几头类似蛆虫的异物,已经趁隙爬入了灵台深处,扭动的尾巴排出一粒粒白色的卵,
缓缓孵化,化为一颗颗白色的蛆虫幼虫。
杨岱心中木然,对玄牝的话置若罔闻,哀莫大于心死,他的全身法力被毁,沦落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囚徒。
不由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四面是激流汹汹的黑水,波涛湍急,却听不到丝毫水声,漆黑的水面片雪不沾,杨岱的心比它更幽暗。
“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
玄牝负手站在杨岱的跟前,大袖飘飘,神情从容潇洒。
而杨岱以趴伏的屈辱姿态被绑在岩石上,必须竭力抬起头,才能仰望到他的脸。
法力尽丧,杨岱已经承受不住这样寒冷的天气,浑身开始发冷,血液仿佛渐渐冻僵了。
杨岱艰难地蠕动嘴唇,嘶哑道:
“你想听我说什么?求饶吗?”
玄牝淡淡道:
“先生想多了,某怎么舍得杀死一位真仙呢,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
杨岱问。
玄牝轻描淡写道:
“折磨人,尤其是自诩清高的真仙。”
玄牝走到杨岱的身旁,用脚踢了踢杨岱的脑袋,说道:
“先生,现在我给你机会求饶。”
“滚。”
杨岱喝道。
“你的命掌握在我手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玄牝俯视着他,语调慵懒:
“你说吧,只要你肯求饶,我就答应放你一条活路。”
“休想。”
杨岱怒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啊,我最喜欢硬骨头,我不会杀你,等某征服天下后,当还先生自由。”
玄牝轻轻叹息道,平静地望着杨岱,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讥诮。
他又道:
“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抵抗痛苦?”
玄牝伸手按住杨岱的头顶,一股磅礴的神念冲入杨岱的识海,搅拌着他的灵台。
“啊——”
杨岱再次发出凄厉的喊叫。
“说啊,求饶,快点,求我!”
杨岱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恨恨地盯着他,咬紧了牙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妄想。”
杨岱觉得耻辱,觉得徒劳,就像一棵生满虫蛀的树,表面兀自倔强挺立,内部早已空朽腐烂。
玄牝笑了,眼睛眯起,道:
“先生的脾性很合我胃口。”
“不过,你的神识越来越虚弱了,你的意志越来越薄弱了……”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杨岱,你最终还是要妥协的,不是吗?”
“呵,呵呵……”
杨岱冷笑着,他已经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玄牝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看谁熬得过谁。”
说罢,玄牝收敛了神念,杨岱瘫软在了冰凉坚硬的岩石上,血汗滴淌,衣衫湿透,他说道:
“不必假惺惺了,我不需要你施舍。”
杨岱心知肚明,玄牝要自己活着看到他一统天下。
玄牝笑了笑,道:
“杨先生,你好自为之。”
玄牝默然许久,扬长而去。
望着他越飞越高,消失在茫茫苍穹地身影。
杨岱无声惨笑,四周一片沉寂孤旷,只有瑟瑟的雪落声,带着无穷无尽的萧索和悲凉。
“我杨岱,竟也落到今日这个田地……哈哈哈,哈哈哈……”
他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杨岱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庆幸,因为他尚且还能苟延残喘,还有活命的希望。
但他也绝对不想苟活。
他宁愿死掉,也不愿向邪魔低头,更不屑于跪拜他人。
“主人,被这些东西占据灵台,你早晚会变成一个发疯的怪物的!”
天玄在小香炉里焦躁地跳跃着,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主人,您清醒一下啊!”
“主人!”
它忽然感觉到主人的气息衰弱下去,心中猛然升起一种极度危险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