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议论纷纷显得有些嘈杂,但这会正是说书先生自己也特别想倾诉的时候,于是直接抓起醒木往桌上一拍。
“啪~”
茶楼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便来说说王师北上最关键的几战之一,也是颜童成名之战,看破贼军目的,自请命星夜疾驰,驰援汜水关,率奇兵斩断贼兵粮道,布疑兵以诱敌,以少胜多……”
说书先生越讲越激动,一把纸扇扇动飞快。
茶楼内的众人都听得热血沸腾,人人都憋着一股劲,拳头反而比之前攥得更紧,恨不得立即冲上沙场杀敌才好。
说书先生的这一番战事描述情绪激动,颜童也确实做得好。
杨岱听了一会,听的不光是那说书先生的前线战事内容,也听众人言语。
感受此间百姓的情绪,随后将茶水饮尽,就起身了,
国力强盛,百姓齐心,大齐虽一时受挫,但绝非一蹶不振。
片刻之后,茶博士过来提着茶壶过来。
“各位客官,添茶咯!”
那两个听得入神的书生回过神来,一人掏钱递给他,另外一人则捧着茶壶站起,准备再续茶。
却发现方才那布衣先生早已经走远,只剩下空荡荡的座位和残留的余香,顿觉有些失望。
“这位兄台,刚刚那位先生呢?”
其中一名书生问站在廊座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人正听茶楼内的声音听得入神。
随便看了边上两眼,直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要找就自己去找吧。”
那书生悻悻地收回了手,坐了下来。
再看边上其他人,神色皆是被茶楼中的声音所牵引。
两个书生面面相觑只能无奈放弃寻找杨岱的想法。
“那先生眉宇间的气度绝非平凡之辈,定是一位饱学之士,可惜不愿意透露姓名……”
这两书生叹息着,继续听着茶馆中的故事。
“对了,马兄,如今各州府都在征从军之士,听说平定贺史之乱后,我大齐王师可能继续北上,定荒州之乱,开拓乾坤之功,我欲从军报效朝廷,你意下如何?”
其中那名书生突然转向旁边一人。
那人微微一愣,脸色变幻不定:
“我父母都健在,不宜远行,待得回乡后禀告爹娘,再做决定吧。”
“唉!”
书生闻言只是叹了口气,那位书生又继续说道:
“毛兄说得好,正如颜公子,我辈书生,案前可提笔,上鞍当握剑......”
马姓书生拍了拍同伴的肩说道:
“各人自有境遇,他日我们再会!该听的都听了,我先去了,小二结账。”
“哎来咯!”
茶博士屁颠的过来,看了一眼茶盏便报出了十二文钱的价格。
马姓书生从钱袋中取出十二枚大钱,依次排开。
等付完钱,马姓书生向着好友拱手,直接大步离去。
后面的毛姓书生只是看着对方的背影,几次想迈步追去,最终还是一拍腿坐下了,也默默走到桌前喝起茶水来。
茶博士见状摇头不语。
这种情况他见多了,也懒得理会,径直忙活自己的去了。
杨岱穿梭在建安城的街头,时不时就能看到张贴的告示,有的告示边上还围着人,有人为众人阅读内容。
杨岱停步倾听,大致了解是既有招募贤士从军的。
也有朝廷贴出来的各种征召令以及赏罚条例等。
在杨岱看来,大齐民心根本用不着振奋了。
民间情绪比朝廷中很多人想象中的更加激愤,几乎人人支持不说,还纷纷踊跃报名。
在城中游逛了小半日之后,杨岱还是去了颜府。
颜府门前有名带刀甲士站岗,不过这些甲士应该也不属于禁军。
应该是颜府自家的卫士,其中大半杨岱认得,当然了,他们也都认得杨岱。
杨岱才到相府门前,守门甲士中立刻有人认出了他,赶紧下了台阶迎到杨岱面前。
“杨先生,您来了?”
这领头甲士名叫白三虎,乃是颜府的护院,也是颜老爷身边的亲信之一。
“白管事好!”
杨岱笑了笑,拱了拱手。
“请,老爷正在里面等候。”
白三虎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杨岱引了进去。
此时颜府之中,一处花园内,颜卿正负手而立,仰望天空,沉思良久。
杨岱走近,轻唤了一句:
“颜相公。”
“杨先生,快请坐。”
颜卿转头,看了杨岱一眼,目光闪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没说出口,反倒让仆人奉茶。
“谢颜相公。”
杨岱也不推辞,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这才抬头看向颜卿:
“今日前来,实在有件事想要询问颜相公。”
“哦?先生不妨说说?”
颜卿淡淡笑了笑,示意杨岱随意。
“当今国事,颜相公也是知晓,不知颜相公是怎样看待的?”
杨岱缓缓放下茶杯,看向颜卿。
颜卿眸光微微一凝,看了一眼杨岱,忽的展颜一笑:
“杨先生何必明知故问?”
杨岱微微一怔,随即不语。
………………
此时此刻,遥远的檀州南部,大齐王师的大军扎营处军帐林立。
各部各队就寝巡查都十分有序,外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在营区一顶大军帐中,一盏油灯灯光下,颜童着甲不脱,就着灯光坐在案前阅读手中的书籍。
檀州的初冬已经很冷了,作为将军,颜童的账中自然有一个取暖的火盆。
里头的木炭映出一片红光,为账内多添一分光亮,同时温暖了颜童略显冰凉的指尖。
颜童并未因为寒冷而停止翻阅书册。
军帐中,左侧兵器架上摆放着一对金锏,光是看上去就觉十分沉重。
右侧兵器架上则是一柄精钢长剑,剑鞘上雕有龙纹,隐约散逸锋芒。
乃是太子在颜童出征前亲赠。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杆银枪、一柄铜锤,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装饰品。
“呜……呜……”
夜里一阵冷风吹来,吹得营帐帘布轻轻摆动,账内的油灯火苗有些窜动。
颜童起头,风已经过去,拿起铁签挑了挑油灯的灯芯,想让灯光更亮一些,不由皱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越烧越暗了?”
帐内漆黑一片,颜童伸手摸索了一番耳朵却捕捉到了一丝异响。
“谁?”
颜童低呼一声,瞬间抽出腰中佩剑。
“哗啦……”
帐帘猛然被掀开,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扑进了军帐之中,将整个房间映衬得犹如鬼域一般阴森恐怖。
在光线恢复的时候,颜童的动作却微微一顿,皱眉抬起头来。
案前居然多了一人,而且还是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妪,在刚才他却没能听到任何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