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岱的样子就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个书生伸手相邀道:
“这位先生,请这边坐!”
另一位书生也点头道:
“对啊,这里位置足够宽敞,长者为先,您若不嫌弃,可以与我等同桌喝茶。”
“您年龄大了,我们年轻人站着就行。”
杨岱微微一怔,心中念头百转千回,余光瞥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又下意识摸了摸眼角。
鬓发乌黑,眼角连皱纹都没有,在这两个年轻人眼中自己已经老了吗?
他心思电闪,嘴上说道:
“那就多谢了。”
那两名书生见杨岱答应,笑容顿时热切起来,让出位置给杨岱。
那边的茶博士眼力也极佳,忙走过来道:
“几位,要什么茶?”
杨岱边上的一个书生赶紧道:
“给我们三个上三壶绿茗吧!”
绿茗是清凉解渴的茶水,价钱较低,平常人家都喜欢喝这个。
“好嘞!”
茶博士爽快的答应下来,一一给他们倒茶。
“各位客官请多担待,实在是没有桌凳可供摆放茶盏了,客官只能暂且自己端着了。”
“没关系,没关系。”
“多谢茶博士招呼。”
几个年轻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谈吐举止彬彬有礼,令茶博士暗暗称赞。
杨岱坐在这条廊板座的最边上,虽然一旁还空着能坐下一个人的地方。
另外两个明显是好友的书生一个都没坐,而是站在旁边。
所以这点地方反倒成了三人放茶盏的位置。
杨岱也不客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汤甘冽沁香,带着丝丝甜味。
茶水中加了蜂蜜和糖。
他又抿了一小口,味道浓郁,不愧是绿茗。
他将杯中茶饮尽,这会茶楼中的声音也越来越热烈,里头的人不断叫嚷着。
“这位先生,快说说前方战事啊!”
“对啊对啊,我听说前线打得很激烈呢!”
“……”
那持扇的先生看起来就是个说书先生,下意识地就喜欢吊人胃口。
这会端起茶盏润了润口,然后又啪一下将纸扇打开,缓缓说道:
“要说这几战,真是荡气回肠,前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消息传回,其实是朝廷驰援的军队吃了亏。”
“啊?!”
“朝廷怎么会吃亏?”
“你们别急嘛,听我慢慢道来!”
这话一出,茶楼顿时安静了下来。
持扇的先生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说说前方战事的前后变化,话说一年前史贺贼匪之兵攻破我大齐边境关隘,二三十万匪兵席卷而入,朝野震动。”
“一路烧杀抢掠,造孽无数,一些地方整村整城的人被屠戮了干净,连妇孺和老人都不放过,又挖了万人坑,筑了京观。”
“我大齐立国至今,除去先祖南渡之祸,就没遇到这样残暴的动乱,简直罪无可恕!”
“这群挨千刀的混蛋!”
“气煞我也!”
别说茶馆中的人了,就是杨岱听着也眉头紧皱,拳头捏紧。
“史贺贼匪之兵靠着劫掠刺激,士气高涨,边军被破之后,境内乡勇根本无力抵抗。”
“况且我大齐这些年来国泰民安,不说处处路不拾遗,除了边军,州内各城并无多少兵卒,因此边防松懈。”
“史贺贼匪之兵突袭边郡,一路势如破竹,竟然一鼓作气攻破大齐北境四镇!”
“北境四镇乃大齐重镇,驻扎边军近五万精锐,却在短短半月之内全部覆灭!”
“史贺贼匪之兵势不可挡,一路上烧杀抢掠,血流漂橹,无法阻挡。”
茶楼里的人听到这话,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史贺贼匪之兵如此厉害?!”
“我大齐北境守军皆是精锐,居然败得这么惨?”
“太可恶了,这群狗贼!”
“我恨不能亲手宰了这帮畜生!”
“我也恨不得杀了这帮王八羔子!”
“……”
说书先生摇晃折扇,叹息道:
“哎,我也痛恨那些贼匪,随后消息传回,当今圣上下旨兵分三路率军征讨,奈何这群贼匪狡猾奸诈。”
“全无军士的骄傲,用尽各种无耻伎俩……最终导致先路大军折损数万军卒,最后一路大军更是遭受重创,险些溃散,幸好有当世名将李定国率领精骑及时追击,才勉强挽救颓势……”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露出钦佩神情。
杨岱视线从那说书先生身上移开,看向茶楼中的人。
许多人都捏紧了拳头,有些人则紧紧握着佩剑。
至于说书先生所谓贼兵下作无耻才使得前两路大军失利,这种话就明显是对大齐王师的美化了。
兵不厌诈,再怎么痛恨匪兵,输了就是输了。
但即便如此,仍旧有许多人怒目圆瞪,恨不能将那史贺贼匪之兵碎尸万段。
毕竟大齐北境的沦陷,就是大齐腹背受敌的局面。
一旦史贺贼匪之兵顺势东进,直捣黄龙,那大齐危矣。
杨岱默默喝完茶水,又拿起茶壶往茶杯里添满。
“可恶,这群贼子!”
“我大齐天兵怎么可能输给这种混账东西!”
杨岱边上的两个书生都扶着剑,一只手死死攥着剑柄,连指节都发白了,可见愤懑到了极点。
那持扇先生看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
“但真正的重头戏是最后一路,由征北大将军李定国老将军率领,所带军将皆是朝中能征善战之辈。”
“还有一位各位不知道的虎将,乃是颜相之子,名曰颜童,实属了得,首战就取得大捷。”
“据说当初贼寇攻破虎牢关关卡,颜童率军与之鏖战,太子亲自擂鼓助战,双方厮杀了足足三日三夜,最终斩贼帅李延宗于阵前,一战功成。”
茶馆里爆发出惊雷般的掌声。
说书先生这会老毛病犯了,又开始吊胃口,没有直接讲战事,而是讲起了颜童:
“各位有所不知,这颜家公子出发之前,尚只是一名小小的校尉罢了。”
“不过短短一载时光,便已经成为一名小将,威风赫赫,战场上更是骁勇,杀贼首、擒贼将,无一合之敌!”
“如果说史贺贼匪之兵是一匹饿狼的话,那颜家公子就是一头猛虎,凶狠非常。”
“若非颜童,恐怕大齐北境早就落入史贺贼匪之手了,这等功劳,堪比当年的颜相,甚至犹有胜之!”
“……”
茶馆中议论纷纷,说书先生端起茶盏润了润喉,见众人十分想听颜童的事,赶紧接着说下去:
“颜童自然也是满腹经纶之辈,传言儿时是太子伴读,而其武艺更是不凡,所用兵器在军中独一无二,乃是一对金锏,每挥舞一次,必然金戈铁马,响彻山河……”
他这番描述,让许多人心驰神往,不禁憧憬起颜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