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南北赤血录 > 第78章 王府遗址的夜会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平城是一个大城市。

大城市当然就有大城市的样子。在平城,目力所及,你所能看到的东西都是又高又大的。这里不但有又大又高的城墙,宽阔的街道,大气奢华的西华楼,鳞次栉比的商铺,一眼望不到头的坊舍,占地宽广的王府……就连王府前面的广场也宽阔得吓人。

如果以大单论,平城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就是平城王府。

某种意义上,平城王府就是平城的代表。就好像每座城市都有一个地标建筑一样,王府就是平城的地标。只不过这个地标并不值得平城百姓夸耀。

平城王府留在百姓心中除了大与奢华,就只剩下恐惧。

对平城王的恐惧。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平城王府让人既羡慕又害怕。如果你是第一次来平城,平城王府会给你两种不同的感觉,这两种感觉截然不同,犹如天上和地下。这种感觉,一种是让人羡慕的奢华,另一种则是潜藏着惊恐的神秘。

羡慕很好理解,很多人其实很向往王府奢华的设施和这其中纸醉金迷的生活。

平城王府的占地面积虽然比不上建康皇宫的深宫大院,但里面的宫苑和亭台楼阁并不比皇宫差得太多。有传言平城王府就是按照静兰别院的奢华风格来打造的,某些方面甚至比静兰别院还要奢侈。静兰别院是皇家园林,是皇上的行宫,但在奢华方面,平城王府已经超过了皇上的行宫。

这还只是设施方面,据说平城王府里面的后宫佳丽也是多得数不胜数,没有三千也有八百。这些佳丽也都是平城王的手下从各地精挑细选,偷偷纳入王府之中。平城王冯玄对美色极为喜爱,王府之中几乎夜夜莺歌燕舞,有见过的人说,其中的琼台浴池堪比天上人间,极尽感官之能事。

另一方面,平城王府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这种神秘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有人说王府经常杀人,里面有数不清的冤魂,所以才会让人有害怕的感觉,真实情况不得而知,但王爷的二儿子冯和以残暴闻名却是众所周知。

从外表看,整个平城王府除了外围宽阔的护城河和戒备森严的外墙,里面的建筑并不太高,也并不十分显眼,但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到了这里会让人心中不由得一颤。尤其是到了夜里,从王府前的广场往里看,虽然府内看起来灯火通明,但在黑暗的天空下却仿佛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让人惊悚。

相对来说,王府的后院就好很多。虽然后院前面还是有宽阔的护城河,外墙也依然有森严的岗哨,但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阴冷,没有那么让人胆颤心惊。

这也可能后院是家眷住处的缘故,里面少了前院那些等级森严的殿堂,只有人来人往和旺盛的人气。后院入门还有一个大花园,只是花园里面的花花草草并不丰富,甚至还略显贫瘠。平城王冯玄对花草的兴趣远不如柔美动人的佳丽。可即便如此,这个花园还是给整个王府多少带来了一丝宁静。尤其是夜晚来临的时候,当前院歌舞升平,后院就更显得宁静祥和。

今夜也是如此。王府的后院很安静。该睡的都睡了,不想睡的都去了前院,在那里享受几乎夜夜都有的莺歌燕舞。

亥时刚过,后院的大门却忽然开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过后,从里面奔出一匹白马,马上一名白衣女子对着外墙上的岗哨扬手甩了一记清脆的马鞭,这一声脆响过后,护城河上的吊桥很快就放了下来。没有人盘问,王府的内卫都知道这人是郡主,她要出去,没人敢阻拦,她要放下吊桥谁也不敢耽搁。

也没人担心她夜晚出去会不会有事,因为她就是无影卫的执剑人,在平城只有无影卫杀别人,没人敢杀她。

白马急速踏过吊桥,沿着护城河往前门赶去。片刻之后,人和马已隐入黑暗中。

夜色如水,月影却已朦胧。

晚风中已有刺骨的寒意。现在虽然已是冬季,今夜却没有雨,也没有雪,总算不是太冷。

一轮暗黄的弯月正斜挂在暗淡的夜空中。天上有流云,灰暗的云层不时在天上流转,在弯月四周时隐时现,使得夜晚的天空时亮时暗。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从王府前院传来的乐曲声,被夜风吹散了,在空旷的天地发出隐约地回响。

白马直窜入王府前门那个巨大的广场中。广场附近靠近王府的侍卫看到这匹白马也没有阻拦,反而恭敬地让行。

广场四周一片黑暗,广场中央却有两盏灯笼亮起。红色的灯笼,在黑暗中发出暗红色的光芒,犹如大海中比邻的两座灯塔,为白马指明了方向。

两盏红灯笼分别放置在一张宽大茶案的两头。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一个宽大的屏风呈扇形围在茶案四周。茶案上却没有茶,只有酒。两张靠椅相对而置,有一张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一个清瘦俊美的年轻人。他坐着不动,只是远远看着灯火辉煌的王府,在灯笼亮光的剪影下,他就像一只屹立在山脊中的孤鹰。他脸上有一丝哀伤,但眼神中却有火热的坚强和倔强。

王府前的这个广场,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是守卫森严。他为何能安坐于此?

白马在那俊美清瘦的年轻人身旁停住,他才收回远眺的视线。

冯希儿轻巧的下马,在那人对面椅子上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白马甩着尾巴,在一旁独自撒欢。

那人着看着冯希儿,脸上露出微笑,“郡主很准时。”

“想不到田公子今夜会这么有兴致,竟然在这个时候约我来这里喝酒!”冯希儿凝视着田冉,似乎想看穿他的心思。

“这个地方不好吗?”田冉微笑道。

冯希儿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人,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你在,即便不好也会变好了。”

田冉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才道:“据说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你不怕?”

“这些死人应该怕我们无影卫才对。”冯希儿手按腰间长剑的剑柄,朝四周环视了一圈。

附近空空荡荡,除了在远处踱步的那匹白马,连个人影都没有。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在广场外围就有城防营和王府的侍卫在值守。旁边就是王府,就是自己的家。这里不过是她家门前的一块空地而已。何况还有田冉在这里,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人,但想必他那些身手不凡的手下也在附近随时待命。

田冉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不错,这里的死人的确应该惧怕无影卫。”

虽然郭淮王府中的人死的时候无影卫还没成立,但下命令和执行的人现在都还在无影卫,所以也可以等同于郭淮王府中那些冤魂就是无影卫杀的。

田冉倒了一杯酒,轻轻洒在地上。看着酒在地上消失,才又重新满上,接着给冯希儿也倒了一杯。

“这里虽然空空荡荡却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冯希儿好奇地问。

田冉笑了笑,“说起来还是托郡主的福,我打着郡主的名号,自然没人敢阻拦,再加上一点银子,在这里坐到天亮都可以。”

冯希儿扑哧一笑,“你跟他们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是郡主的人,郡主今晚要在这里饮酒赏月。那些侍卫当然不敢反对,他们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哦,是什么话?”

“郡主如果不来,他们就要我请今晚所有值守的侍卫一起喝酒。”

冯希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她凝视着田冉,忽然问,“你是我的人?”

田冉看着冯希儿的眼睛,淡淡地答道,“某种意义上是,我已经答应为你做事。”

“无论何事都答应?”冯希儿还是凝视着田冉的双眼。

田冉笑了笑,没有开口。

冯希儿有些失望,从腰间取过一个小巧的酒壶,把酒杯里的酒倒进了里面。这是个银质的酒壶,造型精美,雕饰着可爱的花纹。

见到田冉看过来疑惑的眼光,冯希儿微笑着解释道,“难得你请我喝酒,这第一杯酒我留着。”她似乎很珍视这杯酒,想把这杯酒留作纪念。

田冉还是摇摇头,微笑着没有言语。他给冯希儿又重新满上一杯。

冯希儿把第二杯酒举到唇边,慢慢地品尝起来,神情似已有些陶醉。她的脸颊已有些泛红。

似乎酒未醉,人已先醉。

冯希儿并没有称赞这酒,有时候喝酒喝的并不是酒,而是情绪。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眼里已有桃花飘飞。

隔了好一会,冯希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柔声道,“你既然约我在此处见面,不会是只跟我喝酒吧?”她隐约觉得田冉安排在这个地方与她见面似有深意。

田冉举杯与冯希儿的杯子轻碰了一下,自己先一饮而尽,才缓缓道:“还记得沈龙血鹰案找到的那封密信吗?”

冯希儿拿着酒杯又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道:“知道啊,那不是追风营为了挑起平城内乱伪造的吗?”

“给你的那封密信确实是伪造的。”

田冉随即又沉声道,“但里面的内容却是真实的。”

冯希儿心中一惊,眼里的桃花忽然消失了大半,她起身盯着田冉,吃惊道:“信中所说的是真的?”

田冉默然地点了点头。

“如何证明这封信是真的?”冯希儿睁大了双眼看着田冉。

“那封信的原本还在。”

“可仅凭字迹,没有人证,也并不能证明那封原本不是伪造的?”

田冉轻轻摇头,“沈龙已死,的确已死无对证,但还是有人能证明。”

冯希儿低头沉思了半晌,疑惑地问:“你是说我父亲和我师父?”

田冉点点头。

“他们当然不会承认?”

“承不承认已不重要,事实和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冯希儿再次环顾四周,猛然醒悟道:“我知道你今晚为何要在这里跟我说这个了。”

这里就是郭淮王府的遗址,如果在这遗址上死的人都是冤死的,那在这里说出真相,不但有寓意,而且对死去的人也是种安慰。

冯希儿冷冷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把你灭口。”

田冉微微摇头,轻声道:“你不会,你跟你父亲不一样。我观察了你很久,虽然你是无影卫的执剑人,但你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看起来冷酷无情,其实内心是个极善良的人。”

冯希儿轻笑一声,但这笑声发出来却像哭一样。她的表情既震惊又难以置信,“我知道我父亲很残暴,很无耻,但从未想过他还是这样的人。”

她忽然想起,当她拿着这封密信交给季无名的时候,那时季无名脸上奇怪的表情和对她说的话。

这时候,冯希儿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他父亲就是个栽赃陷害的小人,而且罪行十恶不赦。

冯希儿忽然全身一阵颤抖,陷入一片迷茫中。她当然知道在平城关于她父亲的传闻,但那些残忍、荒淫的行为同时也伴随着一个疼爱她的父亲,这让她对她父亲是又爱又恨,但如果仅仅是欺压百姓、荒淫好色也就罢了,现在她发现她父亲竟然还是一个不择手段、大奸大恶之人,这怎能不让她感到震惊。

冯希儿紧紧握着酒杯,转头望着王府灿烂的灯火,久久不语。

“他是他,你是你,你也可以选择放下。你父亲做的事本就与你无关。”田冉轻声安慰道。

冯希儿凄然一笑,“没有人能真的放下。”

“二十年前的仇恨都是上一辈人留下的,你我都是受害人。”

“你……也是受害人?”冯希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田冉。她忽然想起了欧阳平,既然欧阳平是飞鹰队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隐藏在赤血盟中,是不是其他飞鹰队的人也藏身在赤血盟之中?她隐隐觉得飞鹰队与赤血盟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

田冉点点头,他把视线看向遥远的夜空,“你不会知道我曾经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