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僵持之际,突然,楚青杨朝一个方向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下意识地朝楚青杨指的方向看去,还未看清楚那边究竟有什么,楚青杨又喊了一声:“李公子小心啊!”
说着快步上前,朝李言扑了过去,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众人都被楚青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真的有什么危险发生。江夫子一把将江凝护在身后,杨夫子和柳夫子警惕地看向四周。王耀祖则是一个箭步躲在了陆景言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朝周围看去。
李言也是一脸茫然,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楚青杨扑倒在地,磕得后脑勺一阵疼痛,简直是莫名其!
他可不相信这个姓楚的家伙会真的想要保护自己,说不准憋了什么坏呢!莫非,是想砸死自己不成?
李言没好气地推开楚青杨,自己爬起身,一边揉后脑勺一边愤怒道:“你发什么疯!有病就去看大夫,本公子没空陪你折腾。”
楚青杨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啊李公子,我刚刚看见那个方向飞过来一个黑影,正冲着你的方向冲过来。我也是怕那个东西伤着你,一时情急才扑过来,望你不要见怪!”
“这里哪里有什么黑影?你分明是故意要害我!”李言怒道。
“刚才真的有黑影,但是它飞得太快了,一下子就不见了。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太莽撞了,没伤着你吧?”
又上前一步说道:“哎呀,把你衣服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来帮你弄干净。”
一边说一边就要上手帮李言整理衣服。
李言没好气道:“你离我远点,用不着你!”
楚青杨却不肯离开,坚持道:“李公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见鬼的不好意思,本公子是嫌弃你!
楚青杨和李言推搡间,突然响起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李言一惊,糟了,那本《梦溪笔记》!
正要伸手去捡,楚青杨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李公子,你的东西掉了。我来帮你捡,免得你弯腰受累。”
李言拼命想要挣脱,“不用不用,我自己捡就行,我自己来!你放开我!”
这楚青杨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力气这么大,自己竟然挣脱不开!
李言又急又气,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了。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咦?这好像是一本书啊!我看看,封皮上写的是——梦溪笔记!”
江凝的清脆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来。
李言一慌,瞬间看向江凝,又慌忙看向江夫子三人。
“不是的,夫子,这……这书不是我的,我是冤枉的……你们听我解释……”
江夫子沉声道:“李言,此书从你身上掉下来,我等皆亲眼所见。但是你既然喊冤,老夫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倒是说说,此书为何在你的身上?”
李言定了定神,道:“这本书,是王耀祖藏在藏书楼里的。白日我亲耳听见,陆景言让他在外面买了一本《梦溪笔记》,并在今晚把书偷偷放进藏书楼。待明日再装作无意间翻找出来,以此洗清陆景言损毁古籍的罪名。于是我一直注意王耀祖的动向,果然看见他溜进了藏书楼。”
李言知道江夫子是江凝的父亲,所以谨慎地没有把江凝参与其中的事暴露出来。
“倘若当真如你所说,你为何不禀报师长,却要深夜潜入藏书楼将书偷走?”江夫子问道。
“学生……学生……”
李言心中犹豫,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一点。难道要说自己想要看着他们计划落空,所以故意把书偷走?
即使这算不得大错,也不免给人留下不顾同窗情谊,小人行径的印象。
此时,陆景言上前行礼道:“三位夫子,李言刚才说是学生为了洗脱罪名,刻意让王兄买了一本《梦溪笔记》放进藏书楼。学生却认为这此书原本就是藏书楼中的古籍,是李言私藏起来,却说是被学生损毁的那一本。要分辨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其实很简单,那本书便能告诉我们答案。”
王耀祖道:“书怎么告诉我们答案?它难道还能自己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不成?”
三位夫子对视一眼,却瞬间明白了陆景言的意思。
杨夫子笑道:“没错,这书确实能告诉我们,它的身份!”
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江凝和王耀祖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一样的茫然。
还好,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没听明白。两人心中同时暗自庆幸地想着。
至于李言,虽然也没听明白。但是既然夫子有办法辨别,那自己就不用怕了。这本《梦溪笔记》是王耀祖在外面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陆景言,李言觉得,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哗众取宠而已。
江凝率先沉不住气,问道:“阿爹,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这书又不会说话,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江夫子笑道:“书不会说话,但是书上的暗记,可以告诉我们它的身份。”
杨夫子接口道:“没错,为了便于区分,每一本藏书楼的藏书,都会在最后一页右下角的空白处盖上一个书院的印章。”
“哦,我明白了!要知道这本《梦溪笔记》是不是藏书楼原来的那本,只要看看它最后一页有没有印章就行。”
王耀祖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
江凝手里拿着书,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入目的是一个鲜红的印章,用小篆体刻着四个字——青山书院。
“果然有印章,这就是藏书楼的藏书!”江凝高声喊道。
听见这话,原本还洋洋得意的李言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不可能,这书分明就是他们在外面买的,怎么会有印章呢?”
江凝举起手中的书扬了扬,示意道:“有什么不可能的,白纸红字清清楚楚,这就是青山书院的藏书没错。”
李言挤开身前的楚青杨,气急败坏地朝江凝走过来,一把将江凝手中的书籍夺了过去,仔细查看。
江凝也不生气,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垂死挣扎,都只是无能狂怒罢了。自己心胸宽广,不和失败者计较。
李言定定地看着那鲜红的印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陆景言,怒道:“是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刻书院的印章造假!”
又急切地冲夫子道:“夫子,一定是陆景言,是他们造假。你们去搜他的宿舍,那假印章肯定还在他和王耀祖的宿舍里,要不然就藏在楚青杨的屋子里。你们现在去搜,他们肯定还没来得及毁掉,肯定能找到,你们去搜啊……”
李言又急又慌,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怪他如此慌张,若是不能证明这书是外面买的,那夫子们就会认为陆景言对自己偷书卖钱,还诬陷同窗做替罪羊的指控是真的。到时候,要被赶出书院的人就不是陆景言,而是自己了!
自己那么努力地巴结郑文礼等人,就是希望入仕以后能得到大家族的庇佑。若是被赶出青山书院,还是以这样的罪名,那自己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又有什么未来可言?
便是郑文礼,自己若是不能帮他把陆景言赶出书院,他只怕也不会再搭理自己,只会撇清干系。
到时候,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王耀祖讥讽道:“李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刚刚我们说要搜你的身,你说我们刻意欺辱你,不让搜身。现在你倒是能理直气壮地让夫子搜我们的屋子,当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啊!”
江凝“扑哧”一声笑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江夫子看了江凝一眼:“慎言!”
江凝调皮地吐吐舌头:“知道知道,我不说就是了!”
江凝和王耀祖一唱一和的讥讽传入了李言的耳朵里,让他感到一阵的难堪与羞辱,脸色一会儿泛青一会儿涨红。
虽然心里气愤,恨不得破口大骂,但还得努力地维持镇定,期待地看向三位夫子。希望他们能看在私刻印章兹事体大的份上,同意搜查陆景言和楚青杨的屋子。
可惜,结果只能让李言失望了。
杨夫子道:“书院愿意相信每一个学子的清白,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是不会随意搜查学子或者书童的房间的。就如我们之前不同意他们搜你的身一样。”
“但是楚青杨还是从我身上把书翻出来了!”李言大叫道。
楚青杨连忙解释:“李公子慎言,我刚才可不是在搜身,我是看你衣服被我弄脏了过意不去才帮你整理的。是你自己动作太大,才让书掉出来的。”
“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陆景言开口道:“夫子,学生问心无愧。倘若真的要搜学生的宿舍才能证明清白的话,学生愿意配合!”
王耀祖也道:“学生也愿意配合。我和景言清清白白,可不像某些人,阴险狡诈,明明是自己心术不正,还要拖别人下水。”
楚青杨同样没有异议。
李言此时也顾不得王耀祖的挖苦,连忙道:“夫子,你们也听见了,是他们自愿被搜查的,我们现在就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够了!”脾气最暴的柳夫子打断道:“李言,到了此时你还不悔改,还要拖别人下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若是能搜到印章最好,若是不能搜到,就偷偷往他们房间里放点什么东西栽赃。再不济,也能通过陆景言被搜查屋子一事传些谣言,毁了他们的名声。你简直……简直是朽木不可雕!”
“竟然还可以这样,我都没有想到!李言,你真的是太恶毒了!还好夫子英明睿智,我们才没有着了你的道。”王耀祖拍拍胸口,一脸庆幸。
被夸赞英明睿智的柳夫子,得意地捋捋胡须。
英明睿智,这是自然。毕竟老夫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这些栽赃陷害的事,实际看过的就不说了,便是话本子里写的也不少。
没错,看似脾气暴躁、性格严肃的柳夫子,其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就是看话本。尤其是那些狗血爱情故事,越狗血越有意思。不过他也知道这个爱好不够雅致,所以一向是自己偷偷摸摸看,至今还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
而另一边,被骂恶毒的李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些明明都是柳夫子你自己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