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道领教过她的叽叽喳喳,眼底有了几分信服,“你也真是的,人家嗓子疼,你还把人拖出来。
了不起就不送呗,何必大费周章。”
“那不行,这不是父王的吩咐嘛,我可是个孝女。”
“是是,我们华宁最孝顺了。
天冷了,定王叔的腿又要疼了吧,这才是不得马虎的要紧事,你这个大孝女可得上心。”
“我省的,有二哥哥这般挂念,回去告诉父王,他一准儿会开心的。”
饭菜陆续端上来,无忧不经意发现,每上一道菜,王柏都会立即试吃,夏元道过一会儿才会动筷。
夏元道执意与霍隽深对饮,夏昕雅阻拦不过,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随着一杯接一杯的胡酒下肚,变得越来越红。
心急如焚。
无忧若有所思地小口喝着粥,眼神偶尔落在推杯换盏的两人,亦担心霍隽深喝醉了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两个满心担忧的人不经意四目相对,一个毫不掩饰的着急,一个藏于平静之下。
无忧眨了眨眼,装病。
什么?太过心乱,夏昕雅一时没看懂她的示意。
无忧假装不小心碰掉了筷子,趁着低头捡拾,在郡主的耳边快速低语道:
“闹肚子。”
夏昕雅眼睛一亮,立刻面有难色地单手捂着肚子靠在桌子边,在旁人看见的地方用力掐着大腿,不一会儿额头真疼出了汗。
无忧瞅着时机,状若惊慌:“郡主,您怎么了?怎么额头上都是汗?”
夏元道狐疑地抬起眼,“怎么了这是?”
“肚子……肚子好疼。”
夏元道皱了皱眉,“王柏,附近有医馆吗?”
她双手捂着肚子,无忧赶忙蹲下探查,“哪里痛啊?疼得厉害吗?”
“不行了,好疼啊,十一,你扶我去茅房。”
“哦,好。能站起来吗?”
无忧小心地撑起她,感觉到荣王怀疑的目光,捏了捏郡主的胳膊。
夏昕雅故意一个趔趄,无忧佯装措手不及没扶住,眼看着就要倒下。
霍隽深手忙脚乱地去捞人,可他已有些醉态,晕晕乎乎的,竟是抓空了。
半醉不醉的小侯爷头重脚轻,重心不稳,眼瞅就要一起栽倒在地。
幸而王柏眼疾手快,千钧一发之际,从后抱住了小侯爷。
而无忧和夏昕雅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生生摔倒在地,跌了个七倒八歪。
“哎哟!”
无忧揉着下屁股,没顾着疼,立刻去看郡主,“磕着了嘛?还能站起来吗?”
夏元道本来怀疑着这是两人的小把戏,见其如此不顾形象,才打消了几分。
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这成何体统!去叫个丫头来扶着。”
王柏领命而去,颇有默契的两姑娘对视一眼,互相扶着站起来。
这样一闹,夏元道也没了吃酒的兴致,十分厌烦,是以匆匆结束了饭局。
他没什么耐性,留下个侍卫照看,便先行离去。
无忧扶着夏昕雅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回到大堂听说荣王走了,松了口气。
担心隔墙有耳,戏还得接着演。
从茅房回来,娇滴滴的郡主似是连爬楼的力气都没了,坐在大堂缓缓歇着。
“这家伙气死我了,都怪他,摔得我屁股痛。”
无忧趁机跟小二要了一碗醒酒汤,让小二给霍隽深端去。
霍隽深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一碗醒酒汤灌下,打了酒嗝。
迷迷瞪瞪地望着小二喊十一。
小二见怪不怪,笑着应和,与侍卫一起把人架下楼。
无忧瞧着他歪七扭八的下楼姿势,无声叹了口气,本来想问问他是否京兆府调查的结果,也只能作罢。
当下请跑堂的去叫一辆马车,拜托荣王的侍卫送他回家。
“我不走。”
霍隽深今日自有几分借酒浇愁之心,那胡酒烈性后劲足,他喝得急,此刻舌头都大了。
“你不走去哪儿?你要留这儿?”
“我不走。”哼哼唧唧抱住了侍卫的腰,口齿不清地嚷道:“我要见十一,十一不要我了。我要十一!”
跟醉酒的人没道理可讲,夏昕雅不信邪,佯装挣扎着站起,从后拽着他的衣领,“你给我清醒一点!叫魂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塞进了马车,看着侍卫驾车而去。
两人喟叹一声,往王府的马车走去。
上了车,郡主四脚朝天便躺在一侧。方才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她早就不想端着了。动来动去,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撑着脑后,“你看福生那个样子,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无忧轻叹一声,“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呢?”
“我……”夏昕雅一愣,“我当然是想要你跟他说清楚,可今日看,便是你说了,他恐怕也不愿听。哎呀,好烦啊。”
“他或许只是习惯了我在他身边,帮他解忧。”
“我不也在他身边吗?”
“你是他名义上的姑姑呀,且你总是拿话激他,不过嘛……”
“不过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你有多宠溺。你忘了,之前在赤风山,有野狗往咱俩这边跑,他第一反应是护着你啊。”
“有吗?好像是啊。”夏昕雅甜滋滋地笑了,“不对,那是因为我怕狗啊。”
“而他连我怕什么都不知道。”
“你怕高嘛,除此之外,你怕什么啊?我好像也不知道。”夏昕雅挠了挠头。
“虫子、老鼠,还有好多,我怕的东西挺多的,不过都克服了。”
无忧清浅一笑,“我总觉得,小侯爷大抵把我当成了他的所有物,忽然发现,我和别人有了联系,一时不适应吧。”
“真的吗?”嘴唇还未扬起,夏昕雅便摇了摇头,“不对……倘若,是你想错了,他真的心悦你呢?”
“我们没有缘分。”
“倘若他求来了指婚呢?”
“更不可能了。长公主不会同意的。”
“嗯……你和长公主姑姑有什么……”
夏昕雅话没说完就没了声,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