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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苍冥奇谭 > 第44章 急返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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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瓮山脚下,神州与叛军两方人马在上山的大道前排开了阵势。

一边是方剒手下的部队,他们主动放弃了山前宽阔的空地,仓促地在山坡林间排出了枪兵与弓弩兵组成的阵列,不少人的披挂下甚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衣,想来定然是又饥又寒,还没有从昨晚的变故中恢复过来。

另一边则是陆仲荀所带领的先锋部队,皆是齐整的骑兵队列一字排开,还有身着方氏叛军披挂的山庄私兵助阵,这些私兵全都戴起神州军队的红色领巾与叛军以示区别,想必此时方剒手下看见这些昔日的战友临阵倒戈,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常明骑马站在神州军阵之前,着急想要攻上山庄,忍不住对陆仲荀说到:“指挥使,方剒的人马疲敝,士气低迷,而且昨晚夜袭时,我就将他们的马厩放火烧了,叛军如今已没有多少骑兵了,我等此刻出手定可大胜!”

“庄主行事巧妙,陆某佩服。”陆仲荀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叛军的动向,一边微笑着点点头:“若是在开阔之处他们自然不是骑兵的对手,不过庄主且看叛军如今布置,将步兵分散布置,打算倚仗山势固守,单凭我手下这一众轻骑,一时也难以攻上去。”

常明闻言不由有些着急:“指挥使,此番朝廷派遣了多少人马来取方剒?”

“庄主放心,此次为平巴蜀方氏之乱,圣上命检校太尉董太傅领京畿禁军并巴蜀周边诸蛮蕃军,总计共有十五万大军分六路入蜀,我等系董太傅直属禁军一路,快马先锋哨路当先,大军五万人随后即到。”

常明想到前几日来过庄上的少民马队:“连诸蛮也派兵了?那些少民在通江一带人数不少,与山庄也有往来,如此大军,方氏何以抵敌。”

陆仲荀不慌不慌地说道:“方剒叛军自然知道这三万人在山上拖不了多少时日,若敢不降,早晚要冒死突围的。现下他们尚不知我军底细,一定会想方设法探我虚实,我等更加不可贸然进攻。”

然而急着上山的常明心里却另有所想:“虽然叛军没了粮草,但山庄之中还有不少粮食存储,若是围而不攻,不知要拖到何时……若玄鸟起飞了,那我带兵解围的功劳岂不会被抢了?”

说到这里,看见对面敌阵之中有一个人手举白旗独自走了过来。两个军士上去与其交谈两句,策马回来禀报:“将军,叛军的使者又来了。”

“放他过来。”陆仲荀一边应允,一边示意常明将红领巾拉起遮住面庞。

“陆将军!”

那使者一身文官的打扮,走到面前对着陆仲荀纳头一拜,随即看向旁边一匹马上的左骁卫:“陈丙七,方将军有话对你说。”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昔吾与丙七情同手足,誓共生死,以为天日可鉴。吾素知丙七忠勇,故委以亲卫重任,信任无间,不意贤弟今日斯变,诚令吾心寒矣。夫骁卫左将军者,禁军之司命,忠信为本。丙七素以骁勇着称,今何以背信弃义,陷吾于不义之地?吾自问待尔不薄,何忍为此?或有难言之隐,然替天行道之事,大义所在,岂可苟且?望丙七勿使千载之下,留得骂名于青史。若一意执迷不悟,则战端一开,兄弟反目,玉石俱焚,悔之晚矣。言至于此,勉之慎之!”

那使者话毕抬头观瞧左骁卫,似乎正在等着左骁卫做出回应。然而左骁卫此刻嘴巴微张,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显然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丝毫没有反应,更不用提开口讲话了。

常明见状顿觉不妙:若不是有身后背负的两杆号旗撑住身子,这左骁卫陈丙七恐怕早就瘫软在马下睡着了,既然要把叛变的过错都甩到他的身上,那可千万别叫方剒看出了破绽。

好在陆仲荀神色冰冷地抢先说道:“我也有话相告,请使者听好。此番朝廷挥师百万平定巴蜀方氏之乱,然值此时,北方蛮夷侵扰边境,扰神州安宁。天子圣明,特颁大赦之令,并降旨招安方腊将军及麾下勇士,携手抵御外侮,共谋国是。凡有建功者,必当论功行赏,厚赐爵禄,以结众心。”

说罢抬手一挥:“请使者转告方剒,陈丙七高义割席,实为天意感召,还请方剒三思。在方将军回应之前,我等暂不出兵,请回吧。”

看着使者远去的背影,常明忍不住问道:“为了抵抗蛮夷,方氏叛军可以既往不咎?”

陆仲荀正指挥手下就地警戒,闻言蚕眉紧皱,面色凝重:“皇上本意如此,北方新立的胡狄势头迅猛,腊月时便已吞并僚夷大半国土,如今陈重兵于关外,大有进犯神州之意。

常明惊讶之余连忙说道:“神州如今不是正与惜戎交战之中?旁边就是僚夷,若僚夷被灭,神州岂不是两面受敌?”

“三皇子韵王与群臣再三谏言皇上收兵,外加惜戎也怕胡狄灭僚之后打过去,故而两边已经议和休战。”

正在此时,有人忽然高喊:“快看山顶!”

但见铁瓮山顶飘起了滚滚浓烟,显然是悬臂山庄中又出了变故。

陆仲荀见状,扭头问道:“昨日地鸣之事,若真是你们山庄术法引起,想来此刻变故也是其中一环?”

“不错。”常明详装镇定地笑了一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又泛起了低估:不知几位长辈在搞什么名堂,既然说要玄鸟飞起来,怎么反而是这般动静?莫非是众人被方剒识破,把各位长辈都抓了起来?若真是如此,恐怕唯有我能上山相救了!

打定主意常明抱拳说道:“指挥使,我还有事要办,暂且告辞,身边一众家兵,还请指挥使代为照料。”

陆仲荀问道:“庄主是要回山上去吗?如今山道上全是叛军在重兵把守,想要再回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请将军放心,上山的道路我熟,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好,我派人护送庄主。大军未到之前,暂且不要贸然行动,免得叛军逃遁。”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悬臂山庄闻名天下之处,大多都在于它有一座可以通过山顶悬臂运输货物的码头,从那里上下虽然方便,但只要山顶的悬臂被人严加看管起来就无从使用,方剒手下的叛军不可能不知道。

独独是码头中还有一条暗渠,平时历来都被巨石封堵,除了樊家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那里能进入到内部的隐秘码头。

按住水底一处不起眼的机关,快速地一拉一抬,便可将密道打开,通过水路游入位于铁瓮山中下方的一处地下水潭,便可来到巨大的羽云渊了。

仰头往上看去,黑魆魆的深渊密密麻麻都是铜索望不到尽头,只要沿着深渊墙壁盘旋的通道一路向上,就可以抵达山庄各处。

“哗啦!”

常明从潭水中冒出头来,快速爬上岸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找到存放在木箱中的火折子,点燃火把:“先前秦娘子,就是从这里上下的吧?”

“不错,这里直上直下,比起走山路可要快得多了。”

秦娘子一边说一边缓缓地浮出水面,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火光照耀下,将她那姣好而诡异的身材一展无遗。

常明从木箱里翻出一块麻布,递给秦娘子:“如今紧急,暂且先用这应付一下吧。”

秦娘子妩媚一笑接过手:“庄主翩翩君子风度,真是讨人欢喜。如今想来,那一场亲事,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那场无比滑稽的婚礼,常明一生都不愿再次想起:“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秦娘子还莫要再提这件事了。”

“怎么儿戏了?你我可是正经拜了堂的呀,这亲事我认呀,是樊庄主不认啊。庄主是嫌弃小娘子长得不如心上人?还是嫌弃小娘子这只尾巴?”

那条湿哒哒的蛇尾在常明周围划过,不停撩拨着他的脸,惹得常明连连侧头躲避:“秦娘子莫要调笑了,在下……早已心有所属,等平定叛军之后,就、就要正式成亲的,岂能再有二心!”

秦氏将尾巴收回裙下,冷哼一声:“我看那心上人也不怎么牵挂庄主啊,庄主一心向之,本也无错。然凡事皆有变数,最怕所托非人。有些人表面上唯唯诺诺,应承一切,实则是在利用你,待到目的达成,便会如弃敝屣般将你抛开。庄主,不知我说的可对?”

常明被一语说中无言以对,只好默默走到岸边一座雕刻成浮云形状的圆台上,拉动一旁连接着锁链的机关,但听“咯啦”声作响,一直连接到高处黑暗之中的长长锁链不住地抖动起来,在空旷的空间中引来回声阵阵,然而脚下的台子却没有一丝动作。

“这些上下的云轳是要铜索驱动的吧?现下没有你家庄客操控,也动不了吧?”秦氏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上了旁边的盘旋通道:“下山容易,上山就难了。”

常明连忙纵身跳上台阶,紧随其后:“秦娘子对悬臂山庄如此熟悉,看起来与我家老太君,可是早就相识了?”

秦氏便走边说:“哦,那可早了,我想想,得是在十多年前时,小娘子就得过你们樊老太君的恩惠啦。”

常明闻言不由好奇:“那时,我娘亲还在世,秦娘子……可认得?”

秦氏没有回头:“……没见过。”

常明“哦”了一声,没有多想,随即又问:“这一日来,秦娘子想必也对我家老太君的计划非常熟悉吧?偏偏我这庄主,到现今还什么都不知道。想来秦娘子说得确实不错,用完就丢。”

秦氏蓦然驻足,眉宇间紧蹙着不悦,目光冷峻地朝常明投去一瞥,瞬间,脸上那惯常的轻佻笑容仿佛被寒风拂去,无影无踪:“庄主年纪轻轻,不知道她老人家有什么能耐,自然不足为怪,不过……你家老太君可不是泛泛之辈,庄主往后凡事还是老实听她吩咐为妙。要是惹怒了她,可是很可怕的!”

经秦氏如此一说,常明自然矮了一大截,只好缄口不语,默默跟在秦氏身后继续赶路。

由于穿过羽云渊空间的那些铜锁是上下交错的,,二人一前一后跳到铜索之上,一个凭着蛇尾勾攀,一个凭着山庄弟子练就的走索功夫,来回穿行于这些天然的捷径之间。

常明一日来经历了种种,此刻又要马不停蹄地攀爬这些凌空天险,体力早已透支,若不是寻找云渃的信念在心中支撑,恐怕早就累得停在半路上歇息了。

虽然从小日复一日地训练走索,如今就连闭着眼睛都能轻松应付,但是回想以前,自己也曾有过在铜索上怕得不敢动的经历。

那个时候,听见云渃的声音,简直如同天籁。

“喂,你们几个,怎么敢欺负常明啊?”

“唉,哪敢啊,是常明他自己爬到一半,又赖在索上不敢动了!”

云渃矫捷地爬上高台,快步靠近常明身旁:“来,起来,你可是要做一庄之主的,别叫他们给小看了!”

好在从小,这个女子,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伸手拉他一把。

这样的女子不是我的娘子,那还有谁能做我的娘子?

当庄主是你们的安排,成亲也是你们的安排,这些明明早就定好了呀?我按你们的意思当上了庄主,那我俩的这门亲事,怎么还能稍后再说?

常明心思一乱,步伐也跟着乱了,“咯啦”一声,就要从铜索上掉下去。

好在秦氏伸手拉住了他,只不过她的手异常冰冷,和云渃不太像,定睛一看,原来哪里是手,竟是秦氏那条细长的蛇尾。

常明心中感激秦氏相救,望着秦氏用蛇尾缠绕在铜索上灵巧地往另一边爬去,忍不住又开了口:“所以,秦娘子此行以身犯险,是为了帮助悬臂山庄?”

秦氏已经快速穿过锁链爬到了对面高处,大声答道:“小娘子到悬臂山庄,一来是为报答老太君的恩情,二来也是寻人。”

常明也大声问道:“寻人?”

秦氏停在原地等着常明:“是啊,寻那一位教我得道长生的命中之人,往后修行都离不开他。”

常明紧随其后跳下铜索来到另一头,随即又好奇地高声问道:“我听说尘风仙君通仙晓道,法力无边,腾龙宗当中二十四星宿得了尘风仙君真传,也可以施展法术自在变化,莫非秦娘子的这般变化并非尘风仙君所传?”

“呵呵,偏巧不是,我拜在腾龙宗门下多年,从未曾得过真传,到头来,还是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才得了这些道行。”

“是秦娘子的心上人?”

“哈哈,也可以那么说……可惜人家从没那么想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类的,庄主再清楚不过了吧?”秦氏莞尔一笑,竟有几分少女的纯真,话毕又伸出蛇尾在常明眼前晃来晃去:“小娘子这模样,吓不吓人?”

虽然秦氏又在不怀好意地逗弄自己,此时刚被她救了一命的常明已不好意思让她难堪:“不,不,哪里吓人,秦娘子这般模样,岂不是和那人首蛇身的女娲娘娘一模一样?这可是天上神仙姿态啊。”

秦氏又往铜索上爬去:“别装了,所有人看见我这模样,都吓得不成。”

常明挠挠头:“其实说起来,一路上只秦娘子这么叫,却还不曾请教过名讳。”

“庄主听没听过阴爻衍嗣?”

对常明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词语:“阴爻衍嗣?”

“既然当了庄主,老太君早晚也会告诉你。”

秦氏等常明跟着过来,收起笑容站在原地淡淡着说道:“那腾龙宗本宗所在啊,本来不叫腾云间,而是唤作玄武乡,照规矩乡人历来隐居不出,既不准随意婚配,也不许外人入赘,是以每一代人都不多。若是什么时候人丁疏落得不行了,只消行祖传的古法,便用不着阴阳交合,女人便可独自产下子嗣。”

她仰头看着羽云窟黑黝黝的顶端,仿佛在回忆久远的往事,那条蛇尾悄悄又钻回了裙底:“到我这一代,月字辈,就是阴爻衍嗣九位姊妹,排行老四,月宁。”

“没有父亲只靠母亲就能生孩子?”

常明听了如此离奇的由来,一时难断真假,看着秦氏一本正经的模样,便权当都是实话,只好接口说道:“这么说来,就根本没有父亲这么一说了,这样一来倒也好。”

秦氏白了一眼常明,冷笑着反问道:“好什么好?平白无故就没有爹,你觉得好吗?”

常明一愣,挠了挠头继而答道:“家父早已亡故,自幼未曾见过父亲一面,每每想起时总觉得是人生一件憾,若是本就无亲父之说,或许……还能少些牵挂?”

秦氏闻言愣了一愣,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倒是有些道理,呵呵……你这人,还真是奇怪。”

常明倒是没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还在细细品味方才的话:“原来听说腾龙宗的师祖龙辰风,无意中寻到腾云间宝地,在那里结下仙缘,创立腾龙宗,若按娘子说来,那岂不是……”

秦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一对:“对啊,就是我引他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