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狨面色凝重的抬头看她，半晌无语。
卫宁没有催逼，如果不是真心，那最后只能坏事。
禺狨挣扎过后，心一沉牙一咬，“听凭吩咐，我必定全力以赴，不避生死。”
卫宁偏头俯首，两人对视，一个探究一个坚定。
她叹了口气，“无论成败如何，日后只要我不死，你们兄弟我会庇护。”
禺狨自嘲一笑，“多谢仙子，不过不必了，只要事后将我三妹放归就好。”
卫宁看着他，“好，那这边就托付给你了。曜园很快会来人，届时我会吩咐留下一个为你护法。如果力有不逮，不要勉强。”
禺狨摒弃杂念，灵台清明，闻言只点了点头。
见他已经准备好了，卫宁转过头一边轻轻观察着前方黑雾，一边向他身前挪动。
这黑雾不简单，她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将小紫金慢慢转移到禺狨置于膝上交叠的手中。
待他以拇指圈住，卫宁才慢慢松开手。
在一侧查看了一会，黑雾稳稳流入，禺狨也不动如山，阖目打坐，她这才放了心。
退出几步远，卫宁以指抵着眉心，抽了一缕心神出来，幻化成了自己的模样。
“留在这里，待曜园众将赶来，传令组为两队，至少五人一队，各自在黑雾西北、西南方位结阵，阻其外泄。彩澜留在这里，护卫禺狨。”两人一体，卫宁的话都不用说出口，幻影全数知道。
她点点头，把卫宁心中所思重复了一遍，一字不差。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相视一笑，卫宁动身向东南方向飞去。
话说这东南、东北两处据守的人，正是杨戬、哪吒两人为首。
吕岳其人，周营几乎无人不知。
如今见他卷土重来，有旧仇在前，双方初见都没有留手。
众将轮番上阵却敌不过他，被他祭出瘟癀阵，将周营将士困于阵中，死伤惨重。
姜丞相急急传信昆仑，只身留在阵中抗衡吕岳。
下令残余兵马兵退三十里下寨，全军谨守营盘，不得擅自出营。
斥候一日三报，周营上下一派惊惧。
杨戬代掌残军，心忧如焚。
之后阐教云中子前来，道此阵仅有姜尚可解，余众无需担忧。
杨戬他们松了口气之余，更担心阵周普通百姓。
瘟癀之气四溢，危害何其大也。
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尚且不敢靠近，更何况肉体凡胎。
遇害之人已难再救，尚未遭遇者却还有希望。
下定了决心，杨戬请师叔云中子代掌军事，统辖兵将。
又请他关注阵中情形，助姜丞相早日破阵。
而他则要带同属下梅山四怪，想办法去阻止瘟癀之气外泄。
杨戬为人重情重义，为将有勇有谋，在军中颇受敬重。
听他要独自去对抗瘟癀之气，许多大将都要与他同去。
最终被他以军中需大将镇守为由，劝回了大半。
哪吒却是杨戬劝不动的，金吒木吒雷震子也坚决要去。
最后，去的人就是他们九人。
几人一商量，决定分为两队，杨戬带着梅山四怪一队，哪吒他们四人一队。
各自守在东南、东北方向，全力阻止。
倒不是他们不想围住四面，将瘟癀之气圈住，不使外泄。
实在是人力有限，且西南西北面是商军后方。
纵然他们有心救人，却也不能深入敌后，以免为人所趁。
这样扬汤止沸，杨戬也只能徒呼奈何，只能盼丞相早日破阵了。
两队人各自去了定好的方位，结阵至今，已经一月有余。
东南面，杨戬在前，梅山四怪呈弯月状依次排列在他身后。
他们最初布阵距离黑雾有数十丈距离，经过这月余的努力，黑雾没有寸进。
可气雾随风飞扬，他们也难免吸入一些，加上法力耗费，此刻都已经百般不适了。
杨戬在最前方，虽然他法力最高，但瘟癀之气不比其他，还要让梅山四怪轮换休息，他却连绵不绝的施法，因此受的影响也最大。
此刻的他，面青唇白，神智已经有些昏乱了，可他依旧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坚持着。
他身后的梅山四怪比他强不到哪里，眼下他们正在休憩。
看着杨戬摇摇欲坠的身体，四兄弟相视苦笑。
梅山老大忍不住劝道：“二爷，你已经耗费了太多法力，再不调息会伤了根本的啊。”
老四立刻接上，“是啊二爷，我们守了已经快两个月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封神大战还没结束，你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折在这里啊！”
老三连连点头附和，“是啊二爷，快收手吧。”
老六眉头紧皱，接口道：“二爷，生死有命，封神大战是天道认可的事，死伤的神仙凡人都是命该如此。你心怀众生，我们努力了这么久也够了。二爷，收手吧！”
杨戬狠狠咬了咬舌头，刺痛和血腥让他清醒了不少。
法力正在运转，他不能开口以免卸力，可丝毫不动的身体却表达了他的坚决回应，他不愿意放弃。
黑雾之内杨戬没有进去探查，可其中的森冷死气，尸横遍野可以想见。
那场耗时良久的灾劫，作为导火之索、罪魁祸首，他并不能如其他人一样，彻底释然，风过水无痕的当成是过去了。
或许曾经年少无知，或许是怒火蒙蔽了神智，弱水肆虐时的累累白骨他虽有触动却还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这一切，并不是毫无痕迹，仍是留在了他心里。
无论他是否自愿，从他接了敕封的圣旨，与天庭的争端矛盾就结束了，名分已定，大局已明。
一件事，无论怎样发展，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无论身外还是心内。
仇恨消失，理智彻底回笼，他终于能以平常之心看待世事了。
封神大战兴起后，周军一路高歌猛进，可那一路普通百姓的伤亡也不在少数。
那是商朝子民，可也是三界的生灵，人族的一员，和曾经的他没有区别。
看的多了，习惯了，但是心却没有麻木。
瘟癀之害比之以往每一次的兵祸都要严重，如果不能阻止并尽快化解，其危害不会比弱水之害小，甚至更深远危重。
这次的灾祸不是他引起的，可是记忆中的累累白骨让他无法坐视。
无论是心怀众生，还是有心弥补，杨戬不愿意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