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予在梦中被古元卓的抽泣声惊醒。
她从床上弹起,三步作一步,来至古元卓身旁。
古元卓双目紧闭,神色悲戚,流泪不止。
做噩梦了吗?
子慕予用衣袖擦干古元卓的泪,伸手轻拍他的肩膀:“元卓,元卓。”
唤不醒。
子慕予立即点起油灯,拿出银针,淬过火后,在百会、神门、太溪、四神聪、安眠等穴落针,好一阵,古元卓才终于安静下来。
……
……
啪!
在万神台之巅的古元卓神魂昏昏欲睡之际,又受了一巴掌。
不,严格来说不是一巴掌。
因为甩到他脸上的是一根豆子,这豆子像根长了刺的鞭子。
古元卓对上一双冰冷的黑曜石般的眸子,浑身一激灵,猛地提起精神。
“烂泥扶不上墙!你没天分,还不拼了命去努力,别说要保护子慕予,你没给她添麻烦就不错了!”男子怒骂道。
古元卓脸色一红,立即端正打坐的姿势。
“前辈教训得对。以后不会了。”
他就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双目微阖,按照男子的口诀指引,缓缓吐纳。一股浊气从小腹处浮起,弥漫至整个腹腔、胸腔,腹腔和胸腔皆微微膨隆,随后,「嗝」一声,小腹和胸腔稍稍瘪下,但却感觉胸腹浊气没有吐尽,梗在喉咙,有些恶心。
几粒石子飞来,「砰砰砰」激射在古元卓两眉、百会、肚脐、石关、天枢、肺俞、天突、关元、名门、灵台、关元等穴。
天地、气血、风火六门齐开。
古元卓脖子伸直,头微昂,长长嗳了一口气,顿感淤塞浊气尽数涤清,神清气爽。
浊气散尽,清气灌入。
古元卓感觉奇热无比,大汗淋漓,整个人动弹不得。
忽有一道力攫住他的双肩提起,肩井穴连连遭受撞击,脊柱、足,皆受到极大的拉伸。
古元卓想说自己好疼。
可是,他似乎潜意识里不想让眼前的男人再度失望,咬牙硬挺。
脊柱连珠遭到石子撞击。
又开了筋骨两门。
等所有力量和撞击消失,古元卓似一个无脊梁骨之人,感觉浑身上下无一不痛,无处不散。
“纯钧杵和归冥都是好法器,别让它们在你手上变成废铜烂铁!”
……
……
经过凤凰坳八年相处,丰俊朗只要跟子慕予、古元卓一起,心就很安宁。
人安宁了,就能睡好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没睡多久,就被人打扰了。
有人拿东西敲他的手。
这东西冰冰凉凉,不是铁棍,便是刀剑鞘。
“元征,别闹。”他道。
但那人动作不停,依然敲着他:“时间宝贵,起来!”
这个声音,陌生得很。
丰俊朗眉头一皱,睁眼。
光并不刺目。
可也明显不是夜晚之景,到处都是云雾。
而他,就躺在一块平整的硬石上。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此人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有股凛冽之气,纵然只是身穿寻常锦袍,可也给人带来不小的气魄压势。
丰俊朗骤然跳弹而起,大惊!
他毫无知觉被别人绑到此处,一直带在身边的「帝陨」不在,「乱魄」无法召唤!
“你是谁?!”丰俊朗像只被激惹的刺猬,警惕地瞪着眼前之人。
“你可以叫我方喆。”男人道,他递过来一个饭盒,里头装有半盒米饭,几根蔬菜,三片红烧肉,“刚好是开饭时间,给你留了一份。”
“我不认识你。为何带我来此处?这里是哪!”丰俊朗急道。
“别担心,这只是你的梦。我伤害不了你的。”方喆道。
“梦?”丰俊朗蹙起漆眉,满脸怀疑,没有要接方喆手中饭盒的意思。
“不要便罢了。”方喆将饭盒往袖子里一笼,饭盒便没了踪迹。
他右手拿着一把带鞘的剑。
只见他猛地往地上一杵,剑鞘四散,露出里头的长剑。
这长剑无纹饰,剑钢、剑柄也无甚特殊之处。
方喆双手交叠搭在剑柄之上,平静地道:“来吧。”
“做什么?”丰俊朗满脸机警。
“跟我打一架。”方喆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丰俊朗心下一沉。
“杀死你父母和师父的人叫沈阔,他是万神台水阶三品正神。你若想报仇,日后你就得听我的。”方喆道。
丰俊朗眼睛猛地一睁,眸底尽是翻江倒海的墨色。
“沈阔?三品正神?当时谁下的命令?”丰俊朗声音冷急。
“饭要一天天吃,仇人要一个个杀。等你杀得了沈阔,自然能知道是谁下的杀令。”方喆道。
丰俊朗踌躇不定:“我为何要相信你说的?谁知你不是在诓我,耍我玩着。”
方喆转了一下脖子,眼神满是不耐:“我很忙,没空陪你玩!”
「咻」一把剑飞来,丰俊朗本能接住。
不是「乱魄」。
“这不是我的剑。”丰俊朗道。
“你只会用自己的剑打架吗?这样,我会很失望啊。”方喆声音陡然冷冽,人影一晃,已逼到丰俊朗跟前。
丰俊朗骇然,胡乱抓起剑刺出。
方喆身形犹如鬼魅,以毫厘之差避开剑尖,手中剑轻轻巧巧一挺,锋芒从丰俊朗左侧锁骨上窝捅进又抽出。
尖锐的疼痛让丰俊朗吓出一身冷汗!
不是说这是梦吗?
不是说不能伤害他吗?
来不及计较这许多,丰俊朗执剑冲方喆腰部横扫,同时急退。
剑锋拔出,丰俊朗锁骨上的伤口冒着血泡,想是伤了肺尖。
方喆再度以微小的距离闪开了丰俊朗的攻击,收剑反转,背对着丰俊朗从腋下猛地刺了出去。
动作很快,也很利索。
只看得清白色的剑花。
这一剑,直接捅穿了丰俊朗的心肺。
剧痛之下,丰俊朗头脑一片空白。
方喆摇摇头:“剑之一道,你还没入门。”说完猛地拔出沾满了鲜血的长剑。
……
……
丰俊朗像被电击了般,身体在床板上挺起又落下,发出巨大一声响。
恢复日常行走不久的元征正忙着给丰俊朗准备早起的洗漱物什,闻声吓了一跳。
“主子?”他刚喊了一声。
丰俊朗突然猛地坐起,满脸濒死的恐惧,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不已。
几乎同一时间,隔壁也响起一些异常的声音。
“元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