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墨二话不说掀开被子,下了床说:“我带你去找他。”
程心不同意。
两人都是性子倔的,谁也拗不过谁,到最后没办法,程心只好带着温如墨一起去了。
外科住院部在另外一个方向。
两人牵着手,程心好像找回了谢师宴之前的感觉,开心地甩着她的手。
随后想起来她身体不好,又小心翼翼地晃着。
看到她各种小动作,温如墨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
她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明明知道程心喜欢谁,可是却要用朋友的名义去左右她的心思。
她回握住程心的手,看着她的笑容,感觉眼前都明亮了。
或许她们的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脆弱呢?
她应该对她坦诚的。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病房门口。
程心拉着温如墨躲到门边,偷偷探了探,往病房里看去。
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程心的嘴巴,她瞪大眼睛,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温如墨就算被吓到,也不会出声,就静静看着他们。
刚才她一拍程心,她还有吓到的反应,现在顾寒靠近,她却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识。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又有点生气。
心心这个哥哥,作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老是以哥哥的身份,跟她有肢体方面的接触,真是恶心。
程心回头一看,见是她哥,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顾寒见她并不惊慌,捂住她嘴巴的手转成一根食指,比了比自己的嘴唇。
随后带着她们两个离开了这里。
到了一个更衣室,顾寒看向程心:“你不是说回家吗?”
程心一点不怂:“你不是说去公司吗?”
两人都不说话了。
顾寒坐在了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一点的智能手机,打开了一个app,程心把脑袋凑过去看,只见屏幕上人影晃动,她仔细看了看,病床上躺了一个男人,显然就是今天那个司机。
“你什么时候在病房装的监控?”程心惊讶地挡着嘴巴小声说道。
“下午。”顾寒回答,“温助的女朋友在这里上班。”
“啧啧啧……”
这对于还处于青少年时期的程心显然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刚才她看到的那个背影又出现了。
程心下意识抓住顾寒的袖子。
温如墨咬了咬下唇。
不久前才做好的心态建设又差点崩盘了。
黑色的身影靠近了病床上的男人,那个身影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清晰地照清楚了他的脸。
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这是?”程心没有见过他。
“这是唐德业。”顾寒说道。
“唐德业?”程心挠了挠脸,有点忘记了他是谁。
“唐德业是唐家现在的掌门人,以前是汤家,不过掌门人变了,姓氏也就变了。”温如墨开口道。
程心突然有种自己是个文盲的感觉:“你们俩怎么都知道?”
她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好闺闺和她哥某种程度上还是很般配的,两个人对这些商界家族豪门的事情,都是很了解的,只有她真的是个刚从语数英理化生解脱出来的学生。
温如墨抬手捋了捋她的发尾,温柔笑笑:“我毕竟算是华黍市的人,你在崇丘市长大,不认识也很正常。”
看见她们俩的亲密举动,顾寒感觉心情有点不爽。
上次温如墨跟他那样吵,就知道她心思不纯,还以闺蜜的身份对程心动手动脚的。
三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谁都隐藏得很好,没有透露一分一毫。
突然,程心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一齐看向了屏幕,只见唐德业高高地举起了一把刀,刀锋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闪着阴森的光芒。
他们谁都清楚,这一刀下去,那个男人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温如墨按响了对讲话筒:“34床,34床,明天手术,今晚要空腹。”
屏幕里的唐德业顿住了,他甚至怀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床号,分明就不是34床,可是他不能开口。
温如墨没再说话,按掉了对讲话筒。
程心此时背后都发着冷汗,用口型对顾寒说:“报警!”
顾寒却突然收起了手机,站起身:“来不及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报警反锁,谁来都不开门。”
没等程心问清楚,他把手机留给她,随后一个人出了房间。
温如墨二话不说上前去反锁了门,挡在门后对想要出去的程心摇摇头:“他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程心哆哆嗦嗦地报了警,温如墨帮着她一起报了地址,她急得不行:“他要去干嘛?那个唐德业手上有刀!”
温如墨安慰地抱了一下她:“他没事的。”
她有些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又趁拥抱的时候,悄悄咬了咬嘴唇,让自己的唇色看起来更红润一些。
此时,门把手突然拧了一下。
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轻轻抖了抖。
不过谁都没敢发出声音。
又有人敲了敲门。
她们还是没敢说话。
声音消失了。
程心和温如墨这时候发现她们同时都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见的确没声了,两人松了口气,都向对方笑了一下。
脚步声响起。
两人又屏住了呼吸。
这一会没有人敲门了。
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随之而来,程心脑子里警铃大作。
她飞快地看向周围,推了温如墨一把,把她藏到了衣服后面,随后就地取材,捡起了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还没洗的玻璃饭盒。
“咔哒”一声。
门开了。
程心举起玻璃饭盒挥了过去。
“心心?”
程心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汤芹的声音,手中的玻璃饭盒刹住了车,停在了汤芹头顶上方一厘米处。
汤芹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脖子。
“滋滋……”
声音很轻,轻到程心都没听见。
“怎么会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汤芹温柔地笑了笑说:“我来看你哥,出错,我哥。”
“你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谁是你哥?”程心总感觉汤芹有点怪异,“什么出错?”
“那是我们上流社会的用法,你这种平民怎么会知道?”汤芹突然趾高气昂起来。
下一秒,她又问道:“只有你一个?”
程心还不想暴露出温如墨,毕竟下午汤芹可是试图帮那个男人绑架她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怎么了?”
“滋滋……”
又有一点声音响起,这回程心听见了,四处看了一眼:“怎么有电流的声音?”
“可能是对讲机漏电。”汤芹突然惊慌地说,“我刚才看见有个男的举着刀追着你哥跑。”
“真的吗?我们快点去救他!我已经报警了!”程心说着,就拉着汤芹出去,并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拉着她跑了几米,程心说:“我往那边跑,你往这边跑,我们分头行动,看谁先找到他们。”
刚说完,她撒腿就跑。
汤芹停在原地,迟钝地转了转脖子,随后又灵活了起来,紧接着追着程心跑去。
程心三步并两步飞快地往楼梯上面跑。
此时她好感谢以前认真做了体育运动的自己,又很懊恼自己运动得不够多。
她在心里咆哮着:死腿!快跑啊!
-
温如墨用着顾寒的手机看着监控,唐德业已经离开病房了,监控是固定的,没有办法看到程心。
她记得胡乱划着屏幕。
程心刚才突然间拉着那个女生出去,为什么突然那么仓促?
她是觉得那个女生有问题吗?
现在想想,刚才那个女生说的每句话都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感觉,好像不是一个正常人似的。
但是以她奔跑的速度和她的心脏,别说追上她们了,有她在,程心根本跑都跑不快。
突然,手指一滑,她便切到了另外一个屏幕。
这是医院走廊的监控。
顾寒的手机竟然还能看到医院走廊!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找齐了程心她们的位置。
程心的位置还没找到,她先找到了顾寒。
顾寒正在天台上,那上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唐德业,另外一个就是病床上那个男人。
她赶紧继续找程心的踪迹。
随后,就在一个楼梯间的监控上,看到程心正哼哧哼哧地往天台上跑。
她瞬间着急起来。
二话不说打开房间门,往外面跑去。
-
“心心,你跑什么呀?!等等我!”
汤芹在后面边跑边说。
程心时不时能听到她跑着跑着突然撞墙的声音。
可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觉得十分毛骨悚然。
这个汤芹,怎么突然之间,跟个假人一样啊!
有时候是正常的,有时候突然又好像肢体不协调了似的,太吓人了吧!
程心一边在心里咆哮着,一边往上跑去,她是故意选择上面跑的,她觉得她哥应该在楼下才对,她应该避开,别给她哥添麻烦。
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时不时发癫的人!
她的计谋很简单,她领着汤芹上天台跑几圈,趁她不注意自己再跑出来,然后把门关上,把汤芹关在里面,等警察过来处理。
毕竟她现在真的搞不明白汤芹是个什么东西啊!!!
程心抬头望去。
好样的!
天台没有锁!
她使劲把门推开,已经生锈的铁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很大声的声音。
随后。
她愣了一下:“哥?”
天塌了。
-
汤芹此时没有继续追程心了。
她被唐德业拦住:“芹芹。”
他伸手拉她,似乎有话要跟她说。
“滚远点!死老男人!”汤芹突然爆出一句怒吼。
唐德业愣住了。
汤芹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唐叔叔。”
顾寒把乱跑的程心拉到他身后躲着:“别瞎跑。”
程心缩在他背后说:“她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唐德业倒是没有想太多,从前段时间开始,他就发现汤芹好像有这样的症状,时不时午夜惊醒,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顾寒的目光落在了汤芹身上。
他面无表情地,平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眼底充满着深究。
也听到了来自她身上,细细的,时不时的,细细的,微弱的,滋滋滋的声响。
程心想拉着顾寒一起走,可是他却不走。
此时,温如墨爬上了天台,靠在门边上喘着气。
程心也顾不上她哥了,好歹她哥是个健壮的青年男人。
这里还有一个跑起来气都喘不上的温如墨呢!
“谁让你上来的!?”
“我怕有危险……”温如墨抓住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
“妹妹,过来。”那个男人不满唐德业和汤芹靠得这么近,朝她招了招手。
唐德业拥住了汤芹:“她是我的……呃!”
他愣住了,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芹芹?”他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你恶不恶心?”汤芹又变了一副十分傲慢的模样,万分嫌弃地推开了唐德业,“连亲女儿都搞,你是不是人?”
“什么?”唐德业和另一个男人惊呼出声。
“汤芹,就是你初恋女友给你生的女儿,她生下了她,把她丢了,又被另外一对夫妻捡走了,那对夫妻地震死了,她就阴差阳错地被汤柔收养了。”汤芹笑着说道。
“胡说!”唐德业腹部还插着一把刀,血没有在他黑色的衣服上留下痕迹,反而像过路似的,从那湿淋淋的衣服下摆,往下滴,又变了鲜艳的红,“汤芹,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是谁吗?你在说什么啊!”
他的声音越吼越发颤。
嘴唇越吼越白。
汤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越说越觉得好笑:“你们这些男人,好像永远管不住自己那点东西,哈哈哈!只是因为她像你初恋女友,你也不管她是你死掉老婆收养的女儿,也不管你都是可以当她爸的年纪,不管不顾地要了她,结果你还真是她爸,哈哈哈,太好笑了!”
她笑得好像魔鬼。
像是这漆黑寂静的夜里一只悲鸣的乌鸦尖叫着,显得格外地刺耳。
唐德业怒吼道:“不可能!我根本不能生!”
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汤芹嗤笑了一声:“谁说你不能生?你初恋女友是吧?”
唐德业脚步颤抖地往前挪了挪:“她说了,我根本不能生,你不可能是我女儿,你!”
他指着另一个男人:“你也不可能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