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用一根根铁杆子隔开，厚厚的墙镶嵌了厚厚的铁，只有一个小窗用来观察，一个小窗用来送饭，门采用了虹膜锁，除了院长和专门照顾的医生护士，谁也没有权限进入。
“这间病房用的全是隔绝信号的材料，里面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任何科技在里面都不起作用。”院长介绍着。
“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顾寒站在门口，眼睛看着病房内。
里面一个女孩子，头发被扎成了两个马尾辫，抱着一个粉色的草莓熊躺在床上睡觉。
院长都有点汗流浃背了，这个代表看着年轻，说起话来还挺有气势：“的确是我们失误，有个护士进去给她打针的时候，口袋里装了手机。”
“她的头发谁扎的？熊哪来的？”顾寒皱起眉头。
“呃……是护士……”院长擦了擦汗，“两个月之前她失去了一个人格，变得特别胆小怕人，开口就要找妈妈，也特别怕电击，电击过之后再看到电击的设备就会出现休克的现象，经过检查，发现她的智力突然急速退化，现在大概是一个幼儿园孩子的心智，又有智力障碍的表现，护士们就开始把她当小女孩管了，她现在也没什么攻击性……”
“开门。”
院长闻言迅速给顾寒打开了门。
听到开门的声音，原本还睡着的女孩幽幽转醒。
她的脸是顾寒记忆中其中一张嚣张跋扈的脸。
可是现在她的表情呆呆的，扎着双马尾，一脸受惊的样子。
她猛地一下爬下了床，躲到了床底下，就开始嚎啕大哭：“不要，不要，妈妈，妈妈，我好疼！”
她从床底看到有人靠近，就开始尖叫。
刺耳至极。
顾寒皱着眉头揉了揉耳朵。
对院长说：“你问问她是谁？”
随后他干脆背过身，不去看。
院长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小糖果，蹲在地上，对床底下的女孩说：“粉色的糖，好漂亮，你要吗？”
女孩抽泣着，慢悠悠地看向了糖果，又看看院长，她见过院长，所以有点迟疑。
“来。”院长手举着糖朝她伸了过去，“你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就可以？这颗糖就给你。”
像是怕他反悔，女孩猛地伸手过来抢过了那颗糖，随后又退回去，说：“池婧婧。”
院长没听清楚，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可是女孩已经不理他了，小心翼翼地吃自己的糖果去了。
她把糖果纸拆了，把糖塞进嘴里，开心地眯了眯眼。
随后又把漂亮的粉色糖果纸塞到了床单底下。
顾寒听清楚了。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指尖微颤。
他跟院长说：“你问她，她之前在哪里？”
这个问题十分莫名其妙，院长很想说白婧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精神病院。
可是金主的吩咐，他是得做的。
于是又翻着口袋，又找了一颗糖，小心翼翼地靠近白婧，去问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随后呆住，接着好像想起来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开始崩溃大哭：“开灯，开灯，好黑，好黑，妈妈，妈妈，婧婧害怕！呜呜呜……”
顾寒又让院长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问问她，为什么那么怕电击？她经常被电击吗？什么情况下会被电击？”
“你问问她，她是不是在一个很黑的地方，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吗？”
“你问问她，她能听到自己的身体在跟其他人说话吗？她看得到自己在做什么吗？”
眼见白婧受了极大的刺激，已经受不了了，院长连忙叫护士过来打镇静剂。
随后跟顾寒说：“顾代表，白婧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问问题了，你问的这些问题……她都很害怕。”
问这些问题的过程很困难，中途院长已经叫了几个医生和护士来压着白婧了。
顾寒也从白婧那夹杂着只言片语的哭嚎中，获得了支离破碎的信息。
他离开了精神病院。
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半。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开到了医院。
这个点医院住院部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去。
但是有医生担保就不一样。
于是王景润的游戏打到一半，就接了顾寒的夺命连环call。
然后给他找了个医生，联系了一下。
医生那边又给保安和骨科的护士说了一下。
顾寒成功地进了住院部。
王景润成功地获得了队友无数句谩骂。
于是他也打电话过去骂顾寒。
顾寒一言不发，听完之后说：“对不起。”
王景润：“……”
不是，他这样，这样搞，啧，怎么心情好差的样子？啧，啊，搞得他老愧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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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心晚上在医院睡觉，半夜惊醒，总感觉外面有人，转头看丁姨在陪护床上睡得很熟，也不敢吵醒她，吓得开始在心里唱国歌。
然后疯狂在心里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她戴上了耳机，开始听军训时候听的红歌。
啊……感觉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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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医院的走廊好像每走一步都有很明显的回声。
顾寒尽量放轻自己沉重的脚步，停在了一个病房门口。
病房同样有一个小窗，他通过这个小窗，可以看到里面乌漆嘛黑的，一条打着石膏的腿好像在发光。
顾寒轻轻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内心刺痛。
想起了很多前世的事情。
以前听过就忘的事情，好像又突然想了起来。
他想起他听过丁姨跟其他人说：“孩子有时候就是会长得慢，我们家心心3岁以前走路有时候都要同手同脚，3岁之后跳舞跳得可好了！”
“小孩子的口味也是多变，以前心心多喜欢吃甜的呀，尤其喜欢吃草莓味的东西，现在都不怎么爱吃了，说要吃麻辣烫，太可爱了，小孩子怎么能吃麻辣烫呢？”
“我们家心心特别聪明，一年级之前就认识好多的字，上了小学考100分是很正常的事……”
……
顾寒走到了病床边，坐到陪护椅上。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
映在她长长的微颤的睫毛上。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看。
食指轻轻落在了她脸颊上，白净的小脸被土里的小石头擦破了一点皮，护士给她用碘伏消了毒，这会看起来脸上一块一块的，看着怪可怜的。
他想，小姑娘从小就爱美，他得找点祛疤的药回来给她抹一抹。
还有她喜欢的呢子外套，还有那双长筒靴都报废了，他得重新给她买一样的回来才行。
病房很安静。
他也很安静。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睡觉。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他突然听到了很细微的，很小声的，又很激昂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