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着手遣散后宫,从前就不曾动过心思,如今心爱的姑娘到了身边,眼里、心里更不可能容下她人。
从始至终,他只要她,也只有她一个!
可她竟拿王少甫来同他相提并论!
被这样误解,按理说他该恼恨不已,但祁君逸发现比起愤怒,来的更快的情绪却是心慌。
莫名其妙的慌乱席卷心头,他捞起埋在自己腰腹的小脑袋,俯身逼近,看着她的眼睛。
小姑娘那双漂亮的杏眼泛着红意,水润润的,乌黑的瞳孔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大概再冷硬的心肠,被她这样看着,都能柔软下来。
何况是爱她爱到几乎鬼迷心窍的他。
“月月…”祁君逸低头爱怜的亲吻她的眼帘,“第一次入我眼的姑娘是你,抱的姑娘也是你,我只亲过你,也只跟你同床共枕过,你没出现前,没有别人,你出现了,就只有你…”
“你离开的十年,我活成了孤家寡人,行尸走肉……”
“我爱你,我这么爱你,你再气再恼,也不该全盘否定我的心意。”
他眼神控诉,“王少甫为了子嗣纳妾,这样的事,再过几辈子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他要是看重子嗣,岂会一直不曾临幸后妃!
这个姜翎月是认同的。
皇帝陛下多尊贵啊,元后嫡出皇长子,懂事起就被立为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珍贵如皇位他都唾手可得。
他从不需要勉强自己做不乐意做的事。
也根本就没有委屈自己的意识。
对女色不感兴趣,他就能做到几年不入后院。
登基后,为了子嗣,倒也试着招寝过妃嫔。
可最后还是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同那些女人赤诚相待。
他把大皇子弄进宫,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儿子去堵满朝文武的嘴,单纯为了买个清净。
他行事果决,雷厉风行,哪怕关乎皇室嫡系血统,都能如此直接做下决定。
这样的男人,根本懒得同你做戏。
所以,他说的只会是实话。
他确实不会犯下跟王少甫一样的错。
但姜翎月却只是苦涩一笑,“我说你跟王少甫是同类人,并不是指单指纳妾这件事,”
“你不会有其他女人,仅仅是因为你不想要,是你的意愿主导你做下的决定,跟我无关,”
“当然,我也相信你爱我,相信你永远不会像爱我一样去爱另外一个女人,只是……”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用词。
祁君逸极力忍着打断的冲动,耐心的等着。
几息后,只听她道:“祁恒之,你对我,太游刃有余了。”
“……什么?”祁君逸道,“什么意思?”
他眉头微蹙,深邃明亮的眸底是清晰可见的不解,精致挺直的鼻骨靠的愈发近了些。
姜翎月看着他,突然伸手,将掌心贴上他的面颊。
“你不明白吗?我的意思是…”
她嗓音清凌,“你再爱我,纵容我,哪怕事事依从我,为前世痛悔,努力求得我回心转意,你我之间的感情中,看似你处于下风,但你骨子里是游刃有余的,因为我永远在你触手可及之处,你永远不用担心我离开,因为我无处可去。”
如果说这是一场博弈,那他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他能损失什么呢?
最差也不过是她不再爱他。
只要他不放手,她人就在后宫。
他想吻她,想抱她,随时随地,皆随心所欲。
能得到她的真心回馈,那便是圆满。
得不到,也只是有些许遗憾罢了。
反正,她总会在他后宫待着。
“王少甫也一样,谢家败落,在他眼里,谢姨同样无处可去,无论多心痛多受伤,都只能在王家待着,所以哪怕他是爱谢姨的,也能做出纳妾的决定。”
“毕竟,爱妻、美妾、子嗣都可以兼得的情况下,妻子的痛苦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没有失去的危机在,做出取舍太简单了。
他跟王少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之间不会有子嗣的矛盾,哪怕她终身不孕。
这不是因为她重要到让他可以舍弃血脉传承,仅仅只是因为他个人意愿。
他不想碰其他女人。
姜翎月笑了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极致,我的这些话实在太糟践了你的心意?”
确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不知足,帝王一颗真心摆在眼前,她竟然还能挑出毛病。
……大概,是因为她真的动心了。
跟前世不一样的动心。
于是,她开始计较,……公平。
真可笑,一介妃妾跟帝王谈情就算了,还开始讲公平。
姜翎月轻轻眨眼,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不知在思忖什么,而神情有些怔忪的帝王拉着坐到自己身边,然后伸臂圈住他的脖子,将脸埋了进去。
“祁恒之…”她嗓音闷闷地,“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再也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
“但你的好,是有界限的,你游刃有余,只允许我在你的规定的范围内肆意撒欢,而我要小心翼翼,绝不能触及你的底线。”
这样的小心翼翼,会让她时刻体会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她承认,自己确实动了心。
对这样的男人动心,真的太简单了。
她确实没出息,但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说完了?”小姑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祁君逸全程安静听完,又等了会儿,见她不再开口,才去捞脖颈处的小脑袋。
他道:“看着我。”
“……”姜翎月瞪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他。
“底线?”祁君逸笑了笑,“我爱你爱到鬼迷心窍,一见到你什么脾气都没了,对你还能有什么底线?”
姜翎月抿唇不语。
“至于游刃有余…我要是能游刃有余,还能任由你折磨?”
那股子患得患失,酸痛难消的滋味,他尝了多少次!
在她眼里,竟然是游刃有余。
“月月,我只差没把这颗心剖出来给你,”祁君逸眉头蹙的死紧,“你究竟还要我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满意?”
姜翎月:“……我也不知道。”
她抿了下唇,“但我有些难过。”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茫然。
是真的不懂,自己在难过什么,又想要什么。
只是,她的感觉不会出错。
伴君如伴虎。
她绝不能将真心,献给能随时吞噬自己的老虎。
她茫然懵懂的模样,真是很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