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永寿一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院子外头闹哄哄的。
盛采玉沉着脸,把女儿紧紧护在怀里。
“相公,这外头乱哄哄的,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她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再看看,我出发前已经给家里的族兄寄了信,他们该来了才是。”焦永寿心里也很不踏实。
他家乡在河州的西北边,他的信是从京城直接寄回去的,按理说家里早就该收到信了才是。
“相公,莫不是西北边出问题了?”盛采玉想到这种可能性。
“不,不可能。”焦永寿摇摇头:“西北边靠近雪山,就算要发洪水,西北边上也不会太严重的。”
除非...有人将主要通水口堵上了。
盛采玉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的信上写了什么?”
“这...我大抵记不清了,主要是让族兄到府城来接我吧。”他说着,开始回忆信中是否说了这一条。
“算了,咱们被关在这里,他们就是来了也不知道啊。”盛采玉说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不过,守在屋顶上的黑衣人倒是不见了,前几天出来这院子就难受,哪哪都是眼睛。”
这边正说着话,院子的门忽的被推开。
十几个人举着火把进来,顿时将整个院子照得犹如白昼,看人看物都十分清晰。
林微站在首位,两边站着李三灿和苏巧云。
“焦大人!”苏巧云眼睛一亮,喊了一声。
刚才她听那将士来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个焦永寿,曾是他爹的门生,两家虽来往不多,但还是认得的。
“你,你是...老师的女儿?”焦永寿看着苏巧云,一脸惊讶。
盛采玉对京城官员家眷更加了解,当下便从脑海中,将自家相公老师的家庭成员全部过了遍,立马带上笑容道:“是巧云!”
“是我,焦大人,夫人。”苏巧云点头示意。
她自小耳濡目染,听惯了自家老爹的碎碎念,那天的朝堂上谁无耻了、谁狂妄了、谁又辞官了等等。
因此对官场也有些了解,知道这焦永寿,虽然没什么建树,但也不是奸佞小人,便愿意给个好脸色。
焦永寿看出她以中间的妇人为尊,电光火石间猜测到某种可能。
便拱手对林微作了个揖,恭恭敬敬道:“夫人。”
盛采玉却抿了抿唇,看向林微。
这个妇人莫不是鲁良的夫人?
可她额头饱满,周身气势如虹,倒不太像是久居后院的妇人。
她原本对林微没什么好观感,但看自家相公低头,看那苏巧云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她也赶紧跟着给林微行了礼。
“巧云,你们认识?”林微惊讶,看向苏巧云。
苏巧云便自觉承担起两方的桥梁。
只见她点点头,十分坦诚地说:“是,林队长。这是我爹的门生,曾有些来往。”
焦永寿和盛采玉一听‘林队长’差点膝盖都软了。
林队长,据她们所知,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就只能是对渝州那位林杀神的!
林杀神赶走了流圭人,可也未曾降服于朝廷,怎的苏巧云会跟她搅和在一起?
还是说,他们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外头已经发生了惊天巨变?
林杀神也归降了?
焦永寿和盛采玉面面相觑,眼中的迷茫和疑惑稍纵即逝。
但,他们如今在她手里,不管她归降没归降,他们想活着出去,都得低这个头。
这时,苏巧云跟林微介绍完焦永寿一家,反过来看向焦永寿道:“焦大人,这位是林队长,此次听闻河州受水灾已久,特来救济河州。”
这一句话,把焦永寿的疑惑都解开了。
不是听命来的,是听闻消息赶来的,所以林杀神还是林杀神,并没有归降。
他原本对这种乱将没什么好感,但又听她特来救济河州,心里就纠结起来。
还是盛采玉拉着他,对林微又行了个大礼:“久仰林队长大名!林队长果真宅心仁厚,知河州百姓苦不堪言,特来救苦救难。我们在此深谢林队长。”
盛采玉说着,又对林微鞠躬行礼。
她看向自家相公,知道自家相公的毛病,无非就是觉得对方是谋逆之人嘛。
可在这乱世,命都要没了,陛下还任他们自生自灭,她大哥也靠不了,她们也不得不向这林杀神摇尾巴。
“林队长。”焦永寿也知道形势比人强,也跟着行礼。
而且他想得深一些,这林杀神直接就进来刺史府,还带着兵,外面闹哄哄的就是因为她吧?
如果她能处理了这个可恶的鲁良,他倒也没那么难接受。
“焦大人是吧?”林微似笑非笑,踏进院子。
因为有苏巧云在侧,焦永寿和盛采玉多少放松了警惕。
“林队长有何吩咐?”焦永寿站在原地,看着林微一步步走进来。
林微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
“你们俩都坐吧。”她招招手。
等两人坐定,她看向焦永寿:“听说,你是回来治水的?怎的住在了这刺史府?”
闻言,焦永寿就来气,但不敢对着林微发,隐忍着道:“我奉命回来治水,可鲁良那小人竟然将我全家关在此处,我回来已半月有余,生生被他关死在这里。”
盛采玉给他顺了顺后背,叹了口气看向林微:“林队长有所不知,这鲁良自己不去治水,还不允许我们去,我家相公已经发了几日愁。可算等来了您!”
然后又说了一些溢美之词夸赞林微的善良。
林微淡笑不接话,她没那么容易放下戒心,特别这人还是朝廷派来的。
“那,焦大人可知水患如今如何了?”林微试探地看向盛采玉。
盛采玉和焦永寿皆是摇摇头。
盛采玉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道:“这,我们不知。刚回来那会儿还能听到一些零碎的消息,可自从被关了起来,我们俩就成了瞎子聋子,对外头的消息一概不知。鲁良每日派了无数护院在屋顶上守着,我们真是...不堪忍受。”
林微注意到她用了一个词:回来。
所以,他们是河州人士,难怪一开头听说自己来救灾,就说感谢的话。
“两位,都是河州人士?”林微明知故问。
“是,我们是景安县人士。”
“景安县。”林微重复了一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是瘟疫爆发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