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几人端着酒碗，依次站在自己搭建的半成品坟前。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青石砖吸收了凌晨积累的凉气，此时正森森泛着寒意。
周言看看其他几人，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割么？”
“割，割吧。”孔善行接话，这种等待的感觉反而扩大了自己的恐惧。
姚瑶轻嗤一声，再次率先动作。
他直接撕开了昨日凝结好的血痂，鲜红的液体顺着小小的口子一滴滴坠入酒碗中，和里面醇香的液体交融。
周言、孔善行、小明跟在后面，依次弄破手指。
墨以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酒碗，半晌后，慢吞吞扭转手腕。依附在手臂上的金属长鞭从袖口露出一个逆刺。
墨以将碗口倾斜，在逆刺尖端到了一小点酒水后，轻轻戳向指尖。
鲜血如同露珠般缓缓溢出，随后坠落，荡开层层涟漪。
墨以低头嗅了嗅，似乎除了味道有一丝变化外，没有任何异常。看来这酒血交汇，没有什么问题。
他刚要躬身把酒碗放入墓中，突然脚下一晃，差一点打翻酒碗。
墨以稳定身形，偏头看去。
孔善行吓得大叫：“怎，怎么了！！！地震了么？”
周言和小明对视一眼，两个沉稳的男人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魂未定。
只有姚瑶静静站在原地，背影僵直。
他缓缓转过身。
“我……不小心把酒碗打翻了。”
孔善行：“啥意思？”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墨以，求助问道：“能不能让小姚重新再接一碗？”
墨以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
“可能不太有机会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地面再次翻涌。
孔善行一个踉跄差点扑进墓坑中，被刚好走近的小明拉住。
周言则是去了姚瑶身边，他探头看向墓里。
血酒打湿的泥土阴湿了一大片，那一处黑色的地面像是煮沸的开水，涌动着气泡翻腾，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要钻出来一样。
周言不由自主看向墨以：“这一次可以把湿掉的泥埋上么？”
墨以感受着脚底一波连着一波，逐渐变大的震颤：“唔，恐怕不行。”
“那怎么办？”周言紧张的追问。
姚瑶也从吓呆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他快速几步，攥住墨以手腕，将他拉到自己的砖坟前。
“你想想办法啊？！”
“你之前不是很厉害么？”
周言：“是啊，帮忙想想办法吧，我们都是一起的。”
墨以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震颤，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不只是姚瑶，其他几人的砖坟都会受到牵连。
见墨以迟迟没动，姚瑶更是焦急。
从坑底冒出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似乎泼洒的血酒召唤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姚瑶心慌的厉害，血色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苍白的脸上控制不住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逐渐失去力量，泥土里的东西像是摄取了自己的生命力。
哗啦——
“哎呀！”惨叫的声音来自于孔善行。
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第一个出现问题的，震动的地面导致他堆建的砖坟摇摇晃晃，最上面几块青砖纷纷掉落下来。
孔善行哆哆嗦嗦，他紧紧拉住小明。
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反复重复：“怎么办？怎么办？”
“想想办法吧……”周言表情严肃，“墨以小兄弟，陆一对你态度那么好。你一定很厉害。”
“昨天你就给出过主意，现在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救救姚瑶？”
“是啊，你不是很厉害么？”
姚瑶明明已经六神无主，听到周言开口，瞬间被提醒。
“你难道要见死不救么？！我出了事，你们也不会好过的！”
他指向周围几个人的砖坟：“不救我，你们所有人搭的都会一起陪葬。”
明明在危急关头应该好言求救的姚瑶，此时反而像是急了的豺狼，到处龇着牙齿。
周言撑着姚瑶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向墨以：“他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墨以没有理姚瑶放话，而是继续看着墓穴中翻滚的泥土。
之前陆一曾经说过，血酒是一种祭祀。
也就是说不小心泼在地上的酒，可能成为了某种媒介，这种媒介可以引出藏在地下的东西。
而这种东西就是他们要祭祀的。
墨以视线从泥土上移开，看向瓦罐坟。
瓦罐坟之前是吃不上饭的穷困家庭，用来埋葬老人的。墨以他们这个坟，显然没有老人需要埋葬。
但是完成丧葬仪式，必然需要一个被埋葬的主体。
莫非血酒不是祭祀，而是召唤？
而瓦罐坟中要葬的就是用他们的血召唤出的东西。
“墨以！！快想想办法啊！！”周言再次叫道。
他搀扶的姚瑶已经半瘫着挂在他的身上，明明出气多进气少，眼睛却瞪得滚圆。红血丝布满了白眼球，一副可怖模样。
墨以不急不慌：“你想救他？”
“当然！”周言快速回答，“我们怎么说也是一起的，不能看着他白白送死啊！”
墨以点点头，伸出手。
周言以为墨以要帮自己拖住姚瑶，他本来就是临时冲过来的。一只手端着自己的血酒碗，一只手拉着姚瑶，早已有些坚持不住。
现在看到墨以帮忙，自然是卸了力气。
谁知，墨以根本没有扶姚瑶的意思，而是伸向周言手中的酒碗。
指尖探在酒碗底部，随后轻轻一抬。
酒碗倾斜。
混合着周言鲜血的酒水瞬间倾倒，哗啦啦浇在姚瑶泼洒酒水的泥土上。
周言彻底愣住：“你，你在干什么？”
墨以歪头：“在想办法帮你救他。”
周言：“……”
混入周言鲜血的酒水落入泥土的瞬间，就像是给沸腾的水再次加了一把火。泥土翻滚，甚至发出细小的爆破声。
周言感觉一瞬间，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捏住了。
恐惧和绝望一瞬间充满四肢百骸。
现在他顾不上管栽倒在地的姚瑶了，此时他自己都站不稳了。
地上潮湿的泥土开始扭曲变形，它们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揉捏着，有什么可怕东西正在挣脱束缚，想要从地下挤出。
“跑！跑啊！”周言踹了一脚姚瑶。
转身向其他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