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派去传话的人回来了,说王爷说了,晚上有些事,晚些才能过来,问凤筠还等不等。
凤筠虽然知道,他既答应了让她报复,那就不会食言,但还真没料到他今晚就肯乖乖赴约。
这种招之即来的认错态度她还是很满意的。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再等等他吧。”
她嘴上的语气虽不大情愿,但心里实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快乐出花了。
不过是多等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她又不着急,等就等呗。
若是今天轻易放过了他,往后还不知好不好找到机会。
虽说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报复才算过瘾,但这事不急,等他来了再见机行事吧。
如果今天晚上她觉得发挥得不好,大可以像上次吃饭的时候一样,耍赖说这一切都是他心虚的补偿,算不得数。
反正耍赖是她的长项。
可凤筠没想到的是,这一等,竟足足等了有两个时辰。
期间她饭也吃了,曲也听了,酒不敢多喝,只喝了几杯清淡的。
眼看着太阳下山,天也黑透了,这该死的段少允竟还是没来。
她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耍她?
最后的最后,凤筠干脆靠在窗边的一张贵妃榻上,一手撑着脑袋睡着了。
段少允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榻上的女人侧躺着,已然熟睡过去了。
朦胧的灯火中,她一张粉白的脸上,眉如墨画,金灿灿的是花钿,红艳艳的是口脂,煞是夺目。
段少允看着她,心下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是不是最近素太久了,还是说又是那个什么情蛊的作用,他怎么觉得这个混账今日还挺顺眼的?
为了确认自己的感觉,段少允又站在原处,将她从头发丝到脚上的绣鞋,全部细细看了一遭。
她的衣服还是一贯的华贵艳丽,水红纱衣上有金线绣的几朵芍药,纱衣之下,肩头若隐若现。
因为腰束得有些紧,她又是侧躺着的,身形便显得格外玲珑。
至此,他的目光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凤筠真该庆幸自己睡着了,否则一睁眼就撞上这副虎视眈眈的眼神,她怕是魂魄都得给吓飞了。
其实段少允曾不止一次听那些富家纨绔议论过,说将军府的凤大小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他起初并不在意,后来见了面,也不过觉得她美则美矣,可因性子太过跋扈,倒显得有几分面目可憎。
如今竟大不同往日了。
其实明明从他们相识的第一天起,凤筠日日都是这副打扮。
而且最让人费解的是,她明明还是那么跋扈,甚至比他之前设想的可还要过分十倍不止……
但今夜他仿佛第一天长出眼睛了似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兜圈子。
离上次见到她,又过去多久了?
十天?
这些天他曾不止一次好奇,这个满腹坏水的女人究竟会琢磨出什么招来对付他。
结果,从一开始日日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到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这颗心渐渐沉到了肚子里,再也扑腾不起来了。
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都把他给忘了?
这也太不符合她那麻雀大小、睚眦必报的心眼了。
还是说,她尝过味就腻了,又去找新的目标去了?
他心里烦得要命,于是干脆派人去跟踪她。
结果下人一去几日,每天回来都是这三个情况之一,或是干脆三种情况都有——
凤大小姐去库房了;
凤大小姐去几号铺子了;
凤大小姐身子抱恙,在家休息。
她果真说到做到,没再去那些乌七八糟的风月之地,这让他很满意。
只是……她病了?
一个病人,每天居然还能从晨起忙活到深夜,甚至要往返于几个地方,有她这样养病的吗?
段少允回想起她上次生病的时候,居然还去陪一帮男人喝酒吃饭,甚至差点被那个不要脸的章时栋拐走,便觉得她这几日的表现丝毫不令人意外了。
在她眼里,怕是就没有比生意、比银子更紧要的了。
而且,她是个多么不肯示弱的性子,他又不是没见识过。
不过,今日见她气色不错,想来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只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点。
走上前两步,段少允想把她叫醒。
可是还未行至她跟前,他便闻出来她今日抹的是桂花味的香膏,还混着一抹淡淡的酒香。
他忽地记起,前两日在母妃的宫殿里曾尝了几口的桂花糕。
那糕粉磨得极细腻,又过了筛子,热腾腾地蒸出来,白得像瓷,入口像棉花。
上面点缀着少许金桂,混合着蜜糖和酒酿的香甜。
段少允的喉结微动,鼻息也渐渐加重。
他素来不喜欢吃甜食,现在却突然馋得紧,恨不得立刻便要吃到嘴里……
凤筠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房间似乎不知何时变得密不透风起来。
明明应该是初秋,却燥得很,她都快喘不上气了。
不适地翻了几下身,她蹙起眉头,开始无意识地伸手扒拉自己肩头的衣服……
段少允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立刻便用手按住了凤筠的手。
他这一按不要紧,直接把凤筠从浅眠中吓醒了。
“谁?”
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然后便看到了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被对方吓得不轻。
一个是因为动了情,所以有一种被撞破了不堪的心虚,另一个是意识到对方动了情,且自己的两手都被挟制着,生怕自己报仇不成,反而又成了对方的猎物,因而产生的恐惧。
凤筠想从榻上挣扎起身,可她手被按着,竟是没能起来。
“好你个……你个……”
又惊又怒之下,她竟找不到一个足够脏的词来形容面前这匹饿狼。
但这也不影响她动手——她毫不迟疑,抬腿对着他下腹就是一脚。
段少允侧身躲过,不得已,用膝盖将她胡乱踢踹的腿也压制住了。
这下凤筠更急了,她越急便扭动得越厉害,她越是乱扭乱蹭,他的反应就愈发不受控制。
末了,男人的话音都喘起来了:“算我求你……别乱动行不行?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都不用他废话,在幽梦的药效之下,凤筠早就动不了了。
在她听来,他这番欲盖弥彰的话等同于放屁。
毕竟他的一点念起心动,尽数都会应验在她身上。
真是见了鬼了,她就说怎么刚刚做梦的时候都热得要死,敢情不是天气变热了,而是房间里不知何时摸进来这么一头畜生。
凤筠的肠子都悔青了。
她扪心自问:凤筠啊凤筠,你说你把他叫过来做什么呢?你是生怕他饿着了,所以自己把自己洗干净送上门是吧?你怎么就这么体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