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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才在假山后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段少允只当凤筠是自愿的,她和章时栋是互相利用,不顾礼法,狼狈为奸。

可当二人从假山后绕出来时,他明显看出章时栋是在强行拖着凤筠离开。又想到之前他无意中撞见妥妥被人蓄意困住,他立刻明白多半是章时栋捣了什么鬼。

平日里这女人不是张狂得很,阴谋诡计多得不得了吗,竟也能被人拿捏至此?

这章时栋也让他刮目相看,平日里装的一副谨小慎微的谦卑模样,和他说句话都哆哆嗦嗦的,背地里却光身子骑老虎——又胆大又不要脸!觊觎凤鸿飞唯一的女儿,他也配?

如今他跪在地上和自己说着话,竟还时不时拿那双狗眼去瞄凤筠。

自己也是男人,怎么会看不懂对方的眼神?

段少允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身,将凤筠揽到一侧,挡住了章时栋的视线。

其实刚才凤筠顺势靠上来的时候,他心中厌恶使然,立刻便想甩手把人推出去。

对方是个什么赖皮性子,他又不是没领教过。而且现在章时栋就在眼前,他只愿装作偶然路过,无意中坏了二人的好事。此外,他不愿和凤筠扯上任何关系。

可当两人紧靠一起时,隔着衣服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烫得离谱,看上去神志也不清明,难怪平日那张让人十分想撕烂的嘴也乖乖闭上了,安静得让他格外不习惯。

难道又是章时栋干的好事?

段少允恶心坏了。他感到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自己的眼睛都要脏了。

他插手此事,不是为了帮这个讨人厌的凤筠的,他只是看不惯有人趁人之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使出些腌臢手段,欺辱女人。

只是刚好这个女人是凤筠……

眼见章时栋竟还在往凤筠的方向瞄,段少允手臂不由自主将人揽得更紧了。他胸口腾起一股无名火,让他简直想把这个章时栋的眼睛挖下来喂狗。

段少允心里虽恼怒,面上却云淡风轻:“对了,章兄和凤大小姐今日好雅兴,你们二人是为何酣饮至此啊?”

章时栋只好把宴席一事三言两语地说了。他急于和凤筠撇清关系,着重说了下来赴宴的都是哪些大臣,以表明自己本也不是凤筠宴请的主角,他扶凤筠去解酒纯粹是恰巧撞见,一片好心。

刚才在石案旁,章时栋跟凤筠说的话,他其实也听到了一些。他知道凤筠有求于宋公公,又不知什么原因有货物押在官家的库房里,银子周转不过来。如今得知与宴的人员都是哪几位,对于凤筠的难处,段少允也猜出了七八分。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聊了半晌,段少允才恍然道:“章兄,你怎么还跪在地上?都是本王疏忽了,章兄莫怪。”

章时栋这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不然这样吧,刚好本王处还有些解酒药,本王便先将凤大小姐带去歇息片刻,再派人给将军府送信,让他们来人接她回去。如此,章兄便可放心了。”

“放心……放心……由五爷照顾凤大小姐,在下必然是放心的……”

“那还请章兄替凤大小姐向宋公公等人解释一二。”

“那是自然……”

章时栋早就想溜了,此时连忙作揖告辞,重回宴席上去了。

……

凤筠晕了一阵,然后就感到有人掐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药。

那药又烫又苦,灌药的人手劲很大,毫不温柔。她下意识想躲,那人却更加强硬地把药往她嘴里灌。

“咳咳咳……”凤筠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呛死。

但是这药的效果显然相当好,不多时她便觉得身子暖了起来,额头也有些冒汗。

睁眼看时,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内,这房子布置得极为奢华舒适,应该是这家酒楼专为权贵准备的客房,而她正趴倒在一张红木雕花的八仙桌上。

她撑起上半身,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一张面皮细白、生着小胡子的脸孔出现在断片的记忆里。

……难道是章时栋把她带到这的?

凤筠惊得浑身一颤,猛地便想站起身。可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趴倒在华贵的地毯上了。

她试了两次,还是没能站起来,不禁气得拿拳头直敲地毯。

正在此时,一双黑缎鎏金的靴子缓步走来,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凤大小姐这是发的什么脾气?”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低沉悦耳,却又冰冷疏离,“是在怪本王擅自把你带走,坏了你和章公子的好事?”

凤筠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段少允。

“五爷……你怎么在这?”凤筠一时间又惊又喜,那神情就好像天上掉下个大元宝刚巧砸进她怀里了一般。

段少允却没她这么好心情。他一撩衣袍,在桌边坐下。

“你既然已经醒了,便快回去招待你的客人吧。好走不送。”

凤筠这才想起来,宋公公一桌子人还在那等着她呢!看窗外夜色已深,她怕是已经离席太久了,搞不好客人都要被气走了呢!

她当下心急如焚,忙用手撑着旁边的椅子,再扶着桌子,这才终于站了起来。

“多谢王爷提醒!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见她摇摇晃晃地,是真的要走,段少允先是愕然,随后便感到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险些堵死自己。

他不计前嫌,抛下了请自己喝酒的好友,来管她的这摊子闲事,还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让下人把上好的药材熬了给她治病。人家一句“多谢提醒”,甚至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这就又要回去喝酒了?

她脑子里就只有生意这一件事吗?她就不奇怪章时栋去了哪里,自己又是怎么被他带回来的?她就不想想,重病饮酒,是会死人的?

他何其多事,何其愚蠢!

“凤筠!”他一把扯过女人的手臂,将她拉住了。

“……王爷?”凤筠疑惑地回头,手臂上的痛楚让她不禁蹙了蹙眉,“还有什么事吗?”

段少允张了张嘴,竟无话可说。

她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她被别的男人欺负,又关他什么事?他到底在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