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昙舒也暗暗庆幸,段少允的绝情应该足够让他骄傲的姐姐放弃追求,恢复清醒了。可第二日,他姐姐竟然顶着背后的一片伤口,开开心心地出门,找匠人打造马具去了。
这礼物是打算送给谁的,昙舒一清二楚。
随着回忆,他的情绪起伏不定,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凤筠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双拳也无意识地握紧,可依旧无力挣扎。
马车外面传来妥妥担忧的询问:“舒少爷,小姐她很难受吗?”
昙舒这才放松了力道,语气随意回道:“无妨。她扯到了背上的伤口。我已按住她的手,要她不要乱动了。”
妥妥这才哦了一声,继续专心驾车去了。
昙舒将唇贴在凤筠的耳边,轻声道:“姐,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你……早晚有一天,让你痛苦的人只能是我……”
当夜,紫玉王府。
或许是暑气惹人烦躁,段少允夜里睡得并不踏实。闭上眼睛,那个讨人厌的凤筠的脸就浮现出来。
她被他推倒在椅子上时,脸上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愕然。原来那样妖媚张扬的一张脸,挂着未愈的伤痕,再配上这么一副表情,竟是这副模样吗……
这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段少允在榻上翻了个身,以手抵住额头,强迫自己收回思绪。
可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他居然还没睡着。
“阿恒,什么时辰了?”他唤了一声守在暗处的影卫。
一个声音答道:“回王爷,已是寅时了。”
段少允看了眼窗外依旧漆黑的夜色,清了清嗓子:“那个女人呢……还在喝酒?”
“王爷,哪个女人?”
段少允随手拽过一只枕头,就往声音的方向砸去。
声音的主人“哎哟”一声,终于被砸开窍了:“王爷,你……你是说凤大小姐吗?”不等主人再扔东西过来,暗卫阿恒赶忙汇报道,“阿岳已经从流月居回来了,他说凤大小姐喝醉了,丑时便被凤府的人接回去了。这下王爷可以放心了。”
段少允听得直牙疼:“你……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担心她?”
他的六个贴身影卫里面,就数这个阿恒最蠢笨,常常一句话就能把他气死。而今晚刚好轮到阿恒值守。
“王爷,不是您专门派阿岳暗中保护凤大小姐的吗?”听声音,他还委屈上了。
段少允决定,以后多放点趁手的兵器在床边,每当阿恒值守说蠢话的时候,他应该都用得上。
“不过阿岳说,凤大小姐从流月居被她的婢女扛出来的时候,背上有血呢。”
黑暗中,段少允的瞳仁微微瞪大了。
阿恒语气轻快继续道:“阿岳一开始被吓坏了,他还以为凤大小姐在流月居被人刺死了,因为她家丫鬟还哭了一声来着。结果后来,他暗中观察了下那个小丫头和舒少爷的反应,才确信凤大小姐只是喝多了……原来王爷您不是在担心凤大小姐啊。那就没事了。”
……小舒也去了?
段少允暗忖:他这个好友倒是个烂好心的。他小时候他姐姐都把他欺负成什么样了,他竟还总是如此关心她。有时候段少允都有些怒其不争。
听到凤筠已经被昙舒等接回了府,他本该把这个女人抛在脑后的,可他听说她后背的伤出血了,心情就又开始烦躁起来。
段少允就想不通了,她既不会武功,又来招惹他做什么?她敢对他出手,就要后果自负!
他早该给她点教训了。这不都是她自找的吗?
……可上次坠马,她都摔成那样了,还能照旧跟他调笑取乐,这次的教训真的能让她彻底消停下来,放弃对他的穷追不舍吗?
辗转反侧间,段少允一会后悔自己出手太重了,一会又觉得自己下手就应该更狠一些,免得节外生枝。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梦也是一场接一场,闹得他不得安生。
让他觉得颇为可气的是,那个凤筠竟入了他的梦。
梦里她穿着那晚那身半遮半掩的衣服,嚣张地笑着把身子贴了上来。他气得半死,奋力挣扎,努力克制着才没有一掌将她劈死。
可她却变本加厉,缠得更紧。
段少允随手扯过一条绳子将她捆了个结实,她这才老实下来。
他低头细看时才发现,那其实不是什么寻常绳子,而是她送他的马具中的那条胸带。上面装饰着金片、碧玉、红珊瑚,将她白皙的皮肤勒得一片赤红……
段少允燥热难耐,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重很重,向一片柔软中不住地坠下去……
第二天一早,段少允顶着一张阴沉的脸和两个黑眼圈起了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顺便让仆人把被褥全部换掉。
原来梦真的是反的,因为之后的一段日子,凤筠真的没再纠缠过段少允,让他觉得清静了不少。
他一门心思扑在殿试的备考上,除了去宫里给母妃和皇兄请安、偶尔去城郊马场练骑射,便很少出门了。
其实凤筠还真不是对他死了心,她是真的忙不过来。
首先是她在铺子里查账的时候发现,七号香料铺子的账目竟有漏洞。只是那账目掩饰地很好,轻易不容易被人察觉错处。
随后她顺藤摸瓜又查了剩下几间铺子,发现凡是跟七号铺子的何掌柜往来密切的店铺,账目全部不对。
一想到这些人吃她的、喝她的,住着她赏的宅子,天天当面何等巴结讨好她,结果背地里竟趁着采买货品的时机中饱私囊,她就气得嘴角起泡。
还没收拾完这些人,市舶司负责香料抽解的朋友又暗中给她传信,说她有一船货出了问题,被查出在普通的苏合香里偷藏了上等沉香。那上等沉香素来是向皇家上供的精品,寻常百姓不得买卖私藏。现在市舶司的人就怀疑是他们凤家在做走私的生意,这罪名可不算轻。
她怀疑又是何掌柜几个在暗箱操作,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连着几日都在排查这批货是在哪个关卡被做了手脚,忙得焦头烂额,梦里都是一箱箱一盒盒的香料,熏得她鼻子都快闻不出别的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