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晨光初露的早晨,到暮色深沉的傍晚。段翎钰她们一行人终于在酉时二刻左右停了下来。
如谢行疆昨日所言今日她们的宿在野外。段翎钰由春桃扶下马车,不知是不是经过了这两三日的颠簸;段翎钰今日似乎并没有前两日那样的疲惫感。而夏竹今天一天都在马车上面补觉,她这两日一直在任先生那里几乎昼夜不歇的研究药品。早上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馊了。那眼里的红血丝看着都吓人,眼底的乌黑看起来就像被人打了一般。段翎钰连忙让春桃叫人去烧水帮她洗个澡。所以段翎钰下车的时候并没有叫醒她。
段翎钰环顾四周,他们停的这个地方是在一个小山头的背面,三面都是半高大的植被,脚底铺满了绿意盎然的小草。炽热的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在绿色的植物上,仿佛为它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层层叠叠的绿叶就像是大自然的绿色遮阳伞,为他们这些渺小的人们带来片刻的清凉。
北面不远处似乎有一条小溪。现在正是在落日时分,在夕阳晚霞的照耀下,大地显得格外温柔和宁静,仿佛所有的纷争和喧嚣都被这美丽的景象所抚平。山峦仿佛披上了彩色的锦袍,夕阳下的小溪波光粼粼,倒映着夕阳的余晖,如同仙境一般。
段翎钰慢慢的打量着这个地方,觉得哪哪儿都好看。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她看到队伍的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的支帐篷、生篝火、打水,甚至的人已经卷起裤脚下河去捕鱼了。
段翎钰望到前方不远处的谢行疆正和几个士兵说着什么。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劲装。腰间束着一条黑腰带,上面镶嵌着一颗翠绿的宝石。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这时谢行疆也注意到了段翎钰的目光,他抬头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妹妹!。”谢行疆向段翎钰走过来,语气带着一丝打趣:“今日可还习惯?”
段翎钰转头瞥了他一眼,颔首轻点,道:“还好。”
谢行疆见她如此,也不恼,继而对她道:“我已命人在附近巡查过了,今晚我们就在此过夜。”
“这里?”段翎钰心中虽知今晚要宿在野外,但仍有些惊讶,她环顾四周一圈,又看向谢行疆。她虽无野外生活的经验,但幼时也常听父亲和阿姐他们说起野外驻扎的必要条件。
谢行疆看着段翎钰的眼神,心想这个小姑娘肯定是以为自己要让她以天为盖以地为铺,不禁笑道:“你们宿在马车上面,我已经让人去教春桃怎么操作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段翎钰突然意识到谢行疆是个谨慎之人,他既然已如此安排,定然是已然排查完了附近所有的隐患。“我一切听从”段翎钰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向谢行疆靠近了一点。
“我一切听从徐公子的指挥。”说完段翎钰打趣一笑完全不管身后的谢行疆是何模样步伐轻快的就往马车方向去了。
谢行疆本来刚刚听到段翎钰停顿了一下是在准备开口叫他哥哥了,他还满心欢喜了一下。谁知,听到段翎钰说完他愣了两秒,就知道这小姑娘竟然调侃他。他准备说话就看到段翎钰已经踏上了马车,进马车之前段翎钰还不忘冲他挑挑眉,仿佛在说:“你谢行疆谢二公子也有今天。”继而就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谢行疆看到这里突然很想放声大笑,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新奇。他竭力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但眼睛里闪烁着的喜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的双唇紧抿,试图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压制回去,但那不可遏制的欢愉还是从他的嘴角悄然流淌出来。
而一直在一旁借着看有没有什么就地可取的药材的任川目睹了刚刚的一切。此刻两眼放光的任川根本就压制不住自己欢雀的内心,他一把扯过旁边一开始就被他拉进局的青峰:“你看到没有,这还是你家主子吗?还是那个留恋烟花柳巷,杀人不眨眼,运筹帷幄的谢行疆吗?你也是从小跟着你家主子的吧!你看过你家主子这样吗?”
任川感觉自己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的内心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那火焰烧得他心花怒放。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激动得都想要再去配几副新药丸了:“那个,今日去永明城的信鸽还没走吧。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写封信。我真的太想看到老王爷看到信后的脸了。”说完他就风风光光的跑掉了。
而青峰则是一脸的无奈,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任川拉进局的无辜者,他的内心像是被一阵狂风吹过,那狂风让他的心情跌宕起伏。要是让主子知道他在这里偷看,……。
段翎钰进到马车里就看到春桃正撅着屁股、弓着背趴在地上铺着床铺。马车中间的小桌子已经被拆下来了,放在车辕子旁边。现在整个车厢里面挤一挤还是可以躺下两个人的。
“姑娘,你回来了,你先在边凳上面坐一会。这床铺已经铺好了,等下用过饭就可以休息了。”春桃一边整理完最后的枕头一边说。“好了,姑娘你休息一会吧。这枕头里面夏竹刚刚放了一小包草药进去了,说是可以安神的。”
“嗯,夏竹呢?”段翎钰闭着眼睛问。
“夏竹刚刚被进来教我拆桌子的士兵吵醒后就出去了,现下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春桃拍了拍床铺上的浮尘,准备退出去了。“姑娘,我先出去看饭做的如何了!”
还未过半晌,就有人敲车门。
“小姐,徐公子,叫你过去用饭。”夏竹轻推开马车门。
段翎钰转头看向夏竹,倒是比昨天脸色看起来好些。点点头:“好,我马上就来。”段翎钰说完就准备起身了。夏竹伸手去扶段翎钰下马车。
待段翎钰随夏竹来到谢行疆这里。这里已经架起来一个四角的简易帐篷,里面只坐了两个人,谢行疆和那个任先生。青峰则在一旁和三五个士兵一起用饭。
谢行疆在段翎钰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她了。任川则一边啃着手中的干粮喝着茶水一边观察着谢行疆。刚刚他已经写好了信放在今日要送去永明城的信连里面一起送走了。
谢行疆看着段翎钰朝自己走来,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他换了一身宝石蓝劲装,腰间束了一条银色腰带,更显得身姿挺拔。段翎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任川面前。直接绕过谢行疆,走到任川面前,福身行礼道:“见过任先生,这两日一直未曾有机会谢谢先生不远千里为我父亲解毒,等回到京中小女子一定好好答谢先生大恩。”段翎钰言情恳恳。
谢行疆看后挑挑眉,嘴边轻笑的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心想:“这小姑娘还真记仇。”
任川看状连忙起身对着段翎钰,笑着说道:“小姐不必多礼,快请坐着用饭。”然后又对着旁边的夏竹说道:“夏竹你快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谢行疆见状便说:“妹妹,你再不起身,这鱼汤可就要凉了。”段翎钰瞪了他一眼便坐在旁边唯一空的小凳上面。夏竹给段翎钰打了一碗鱼汤:“小姐,你鱼汤里面的鱼是刚刚在河里抓的,新鲜的,任先生还放了一些草药进去,喝了可以补气的。小姐你尝尝。”夏竹学着春桃的样子伺候着段翎钰。
段翎钰小心接过汤碗,用勺子舀起一勺鱼汤,轻轻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鱼汤的鲜美味道立刻在舌尖散开,让她感到十分满足。她又喝了几勺,但由于天气炎热,食欲并不是很好,很快就放下了汤碗。
谢行疆见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段翎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夏竹一眼,示意她离开。夏竹心领神会,默默地走出了帐篷。
帐篷里只剩下谢行疆、段翎钰和任川三个人。谢行疆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开口说道:“好了,现在妹妹也吃饱了。我们该谈些正事了。”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认真和决断,与之前的轻松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段翎钰心中一紧,知道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可能很重要。她坐直身子,专注地听着谢行疆说话,而任川也静静地坐在一旁。整个帐篷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谢行疆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平摊在旁边的石面上。“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谢行疆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明天我们就能走出这桂州地界。后日清晨左右我们就能到幽州了。”
段翎钰闻言心里又激动又紧张:“终于能见到父亲了!也不知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她暗暗攥紧拳头,眼神幽幽地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天天都能收到幽州传来的线报表明父亲情况尚可,只要在十日之内解毒就无事,但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心。
“只是……”谢行疆话锋一转,指着旁边那一圈地图说道,“我们的前行部队刚刚传来的信中写道,我们再往前走,这一片基本都是多悬崖。而官道那边因为大夏集军已经封锁了,保不齐这大夏的探子已经先行进入附近了。我们此刻前来是秘密行事,所以不能暴露太多身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看了段翎钰一眼。
段翎钰明白这是为她考虑,如果太多人知道她一个京中深闺小姐独身一人随一队人马从京中赶往幽州,这不单是她个人的名声问题,还有宁兴侯府的名声问题,而且还会连累永嘉王府。想到这里,她不禁皱起眉头。
谢行疆看着段翎钰那微蹙的眉头,轻声解释道:“我们这次秘密联络的人,乃是城中原来的主将——杜杉杜将军。这位杜将军曾经在谢家军中效力数年,我的祖父对他有恩。如今,我父亲也已经给他传了信,所以他绝对不会泄露我们的身份,这一点大可放心。”
段翎钰听到此处,心中稍感宽慰,但仍有些疑虑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直接进城?”
谢行疆苦笑着回答:“若是进了城,就无法避开其他人耳目,容易暴露身份。而且,现在城里鱼龙混杂,很难保证消息不走漏。因此,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方法。”
段翎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知道,他们现在身处险境,任何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
谢行疆接着说:“为确保安全并按时抵达桂州和幽州的边界,明天我们不得不舍弃一些物品。重要的物品可以先交给青峰保管,他会妥善处理。此外,马车也只能保留一辆。桂州的天气变幻莫测,一旦下雨,山路将会变得异常艰难。所以,我们必须轻装简行,尽快穿越这片地区。”
段翎钰认真地点头,表示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她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存亡。
随后,谢行疆又提到了几个小问题,并详细说明了应对策略。段翎钰静静地倾听着,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这是两人第一次和平共处的共同商讨着一件事情。,
夜幕降临,周围一片寂静。段翎钰和谢行疆在篝火旁低声交谈,气氛紧张而严肃。
一旁的任川见状,心里不禁感叹,“这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啊!段小姐这容色样貌,心性脾性,老王爷老王妃看了一定会喜欢。说不定一高兴还会把后山那片药田赏给他了,嘿嘿。”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不动声色地时不时啃着口干粮,偶尔抬头看看他们俩。“嗯,真是越看越般配。嗯,看来我的配一些强身健体的药,说不定这小子过不了多久就要用了。”任川在心里慢慢盘算着用哪味药材更好,完全没听到谢行疆已经叫了他几声,更没有注意到段翎钰早就向他行了礼走了。
半晌。任川动了一下。
“回神了?”谢行疆喝着茶对他说道。
任川听到谢行疆说话一个激灵,他环顾四周:“也,段小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谢行疆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我都叫了你好几遍了,段小姐早就回去了。”
任川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我刚刚想着药材的事情太入迷了,抱歉哈。你们商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