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整夜的调整,段翎钰一行人卯时一刻就已经出发了。
只是今天夏竹不在段翎钰的车中,她去任先生车上两个一起研究解药了,解七星海棠之毒的解药所需的药材昨夜就已经写了出来飞鸽传书去了幽州,只是这各类药材的比率还需要仔细斟酌。所以昨夜一收到消息,夏竹就立马去找任先生,她早就想找这位任先生问问他给的那个药丸里面最后一味是什么?
由于赶时间,今日的车马走的确实比昨日的要快了些许。此刻是夏日,而且越往南走气温越高,虽然段翎钰提前做了一些准备,所有的衣物都是以轻薄为主,连凳子上都铺了一层凉垫,可是还是抵不住这日头。
此刻的太阳像个大火球,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阳光毒的像蛇一样,晒得大地热气腾腾,仿佛要将一切生命都消磨在这无尽的炎热之中。
春桃和段翎钰各拿着一把扇子,手不停扇还是止不住的流汗。马车跑动带起的风吹在脸上都是灼热的。段翎钰这时终于体会到了,前世康君游历四方时写回京的信中提到的南方的酷暑可是会把人晒死的程度了。
这一天马车就没有停过,吃喝都在车上。段翎钰也有些受不住,无论是前世在宫中还在府中,酷暑来之前下人都会提前准备好冰饮和冰鉴,使得整个屋子都是凉凉的舒服极了,前世在宫中由于段翎钰怕热,柳澄佑还特意让人修了一座清凉殿给她避暑用。她此刻才体会到,以前只知道父亲,阿姐哥哥他们行军辛苦边境之地不是酷暑就是寒冬。她此刻只是颠簸了两日还有车棚为其遮阳就这样难受,可想而知父亲他们……。段翎钰心里一阵酸痛“父亲,你可得等着我啊!”
“姑娘,这天怎的这样的热,奴婢感觉我们就像在个大火炉里面。”春桃边跟段翎钰扇风边替她擦汗。“明明已经快申时末了,气温怎么一点下降的意思都没有。”
段翎钰此刻已经热得如同一团火,仿佛身体里的水分都被蒸干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吁……”青峰勒停马车。“小姐,客栈到了,可以下来休息了。”
春桃有些激动,声线都高了些:“姑娘,说是可以客栈到了可以下来休息了。我扶您下去吧。”
“嗯。”段翎钰此刻说话都有气无力,仿佛是一个快要断气的病人。
段翎钰脚刚落地就感觉腿一软,随时可能被吹倒,幸而有人扶着了她的胳膊一下。“妹妹,没事吧,可别摔着了。”谢行疆一脸玩味的看着她,眉毛和嘴角都是上扬的。他那声妹妹还故意拉的特别长,好像在告诉她,我都叫你妹妹了,你赶紧叫声哥哥给我听听。
段翎钰听后并没有生气,而是在心里想到:“这哪里是京中人人传的那个纨绔谢二公子,明明比她还要年长,却比她还幼稚。”
段翎钰并不想理他,但是碍于现在在外他是自己的兄长。所以只得轻轻抽开自己的手臂,瞪了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走过上楼去了。她才没力气跟谢行疆打嘴架,她现在只想快些去房间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身上这件已经完全湿透了,黏黏糊糊的贴自己身上难受极了。
春桃则拿着换洗的包裹小跑的追上自家姑娘“姑娘,您慢些。”经过谢行疆的时候还唤了他一句“公子。”毕竟在外他是姑娘的哥哥嘛。可是她没想到谢行疆跟她说话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她可以听见。
“告诉你家姑娘,今晚我们会在这家客栈休息,明天卯时正刻准时出发。后面基本就是山路了,可能得住在野外。”谢行疆说完转身就走了。春桃愣在原地两秒心想:“没想到这个谢公子正经起来好好的说话还是很好听的。”继而就继续跑着追她家姑娘去了。:“哎姑娘您慢些,我扶着你上楼,仔细摔了。”春桃一手挎着包裹一手扶着段翎钰上楼。
而一直在一旁看着谢行疆和段翎钰的任川想着前几日他们出发前,姜榆跟他说过的话:“我跟你说啊,四哥,这二哥绝对是看上那个宁兴侯府的段二小姐了。我前段时间和贺英去樊楼找他的时候就看到二哥把一个女子用的簪子放进了密室。只是那簪子很普通所以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前些日子二哥他竟然让祁安去看着宁兴侯府,特别是段二小姐的事情需要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他。而且啊,我那天在王府听到,谢二哥还让秋娘以她自己的名义给段二小姐送过一个锦盒,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听说过过两日就是这段二小姐的及笄礼。你想想他谢行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这样关注过一个姑娘,除了他小时候六岁那年初次来京城,在虞山军营后山迷路了,说有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找到了他还帮他指了路,他才走了出来的以外。而且他说的那姑娘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当时做梦,不然怎么可能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反正我就没看过他对哪个姑娘这样那个过。”那天姜榆跑到他的『同仁堂』后院叽叽喳喳的围着他说了一下午,吵得他一下午一副药都没研究完。
他当时听完自然是不信的,想想谢二是什么人啊。明明比他年纪还小上几岁,心性却不知比他强多少倍。那年他才十四岁在一次行动中被刺客下了媚药,明明是血性方刚的年纪却生生忍了两个多时辰跑来同仁堂找他解毒。当时谢二整个手臂都被他自己划的血肉模糊,只为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这几日他看着谢行疆就算在行军的时候也时不时的看向后面马车。这一点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还有今日,按计划今日停靠点应该是下一个站点会更合适,可是谢行疆昨晚特意过来找他们说改动一下计划,所以今日他们才会这么早就在客栈休息了。还有他对那位段二小姐的态度和神情。任川突然觉得或许姜榆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看到一旁正在检查马匹的青峰,走到他身边一把捞着他,附耳小声的说话:“我问你,你家主子跟这个段家小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你老实告诉我,不然我新做的药正好还没有人替我试试。”任川笑着边说边把青峰往自己房间带。
青峰被任川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一僵,想要挣脱开却发现,他怎么没有力气了,大意了。任川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根本无法动弹。
“嘿嘿嘿,别挣扎了,乖乖跟我走一趟吧。我刚刚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你的筋脉。”任川得意洋洋地笑着,拖着青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青峰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青峰决定拼尽全力反抗。
然而,当他正准备使出全身力量时,任川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怎么?想逃跑吗?告诉你,没用的哦。”任川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再次用力拖着青峰走进了房间。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折磨……“谁来救救我啊,任先生可是比主子还要可怕的啊!”
与此同时,段翎钰刚沐浴完,如瀑的黑发半湿着,她静静地坐在榻边,轻轻擦拭着。春桃则端着饭菜上来,边摆放边说:“姑娘,您先放着,我把饭菜摆完了就来帮您擦。”
“不用了,也擦得差不多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一路上也辛苦了。等下吃完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早又要早起奔波一整天的。”
“好的,姑娘,你快过来用饭吧!”春桃摆好饭菜就过来榻边扶段翎钰。
“咦,今晚吃面么?”段翎钰就看着今晚桌上的饭菜。
“嗯,是的姑娘我刚刚去厨房拿菜的时候,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我怕今天姑娘坐了一天的马车天气又炎热吃米饭不好克化。姑娘是想吃米饭吗?”春桃有些心虚的说着。这面是她刚刚去厨房的时候,那个厨房的伙计非得多给她的,说是我们这队的一个公子吩咐他做的还特意提醒要窝两个鸡蛋。春桃看着不远处坐在那边喝酒的谢公子冲她看了一眼,再看着手中端的那碗面的时候突然才想起来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啊。如果不是突发变故,姑娘现在应该还在侯府中忙着拆礼物了。春桃想着眼泪差点都要掉进面碗里了。她忙把眼泪擦掉,冲着谢公子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礼,就端着饭菜上了二楼。
段翎钰此刻已经疲惫不堪,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她只想着赶紧吃完饭,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个好觉。当听到谢行疆让春桃来通知说,他们明天可能要在野外过夜时,她更加珍惜今晚能够躺在柔软床铺上的宝贵时光。于是,她不再犹豫,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将整碗面条吃光了。放下碗筷后,她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床边。
“姑娘,这面味道如何呀?”春桃小心翼翼地问着,目光却落在段翎钰那毫无表情的脸上,见她若无其事地吃完这碗面,似乎完全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不禁感到有些伤感。
段翎钰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轻声回答道:“嗯,非常好吃,里面居然还窝了两个鸡蛋呢!”说着,她又低头喝了一口汤,似乎对这碗面很满意。
春桃听了这话,心里一酸,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说:“那姑娘多吃点,我去给您拿些水果来。”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不想让段翎钰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
段翎钰看着春桃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放下筷子,起身爬上了床榻,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闭上眼睛,想要忘却一切烦恼和疲惫。
春桃很快就端来了一盘新鲜的水果放在床头桌上,看着段翎钰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轻声的将碗筷收拾好,吹灭了烛火,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离开了房间。
在春桃出门后,段翎钰缓缓睁开眼睛,透过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上戴着的梅花金镯上。她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镯子上精致的纹路,默默地在心中说道:“段翎钰,生辰快乐!”
与此同时,在段翎钰屋顶上,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坐着。谢行疆手里拿着一壶酒,仰头对着天空中的明月,一饮而尽。
他轻声呢喃着:“岁月悠悠人如玉,祝尔生辰胜春朝。段翎钰,生辰快乐!”
月光如水洒下,照亮了他英俊的脸庞,也映出了他眼底深处的温柔。
不知是不是太累的原因,段翎钰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都不知道,她只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个人影进来给她盖了被子。她以为是春桃,就没有管,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夏日的卯时,天色已经开始微微发亮,阳光的轮廓逐渐从远方山峦的背后探出头来,把清凉的微风吹在正在上马车的段翎钰身上,带起了她的纱裙,天青色的裙袂在阳光下泛着柔光。不禁令人想起一首诗:春光明媚梨花开,清风吹裙微微摆,轻斥清风勿无礼,不时花香别处来。
段翎钰经过一夜的休息,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她的面色光华照人,犹如初夏的晨露,灵动而充满生机。因为大家都熟悉了些,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就没有再佩戴维帽而是戴了一个薄薄的面纱。
不远处的谢行疆看到段翎钰进了马车,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些。他自己发没发现不清楚,一旁的任川是发现了的。
任川今天是跟着大家一起骑马的。因为他觉得段家那个婢女实在是太吵了,简直比姜榆还缠人。遇到一个她不解的问题,就算不睡觉也要缠着他给她弄清楚。而且他觉得骑马才能看得更清楚。通过昨晚青峰所说的那些,任川基本可以断定谢行疆是有些看上段家那姑娘了,但是似乎这小子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有了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