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她大惊失色,只见长着苔藓的石头上,五哥裴净正生死不知的躺在其上。
即便光线并不明亮,也能让人感觉到他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五哥从一颗蛋便养着的,到现在比人还高的大鸟头身分离,死不瞑目倒在一边。
那边,上了年纪的老人胸前插着一支带着尾羽的箭矢。
这边是五哥的师父翁崇。
裴纯呼吸一滞。
“老五!师父!”那边,二哥裴粹已经像一阵风一般,先给在门口离他最近的五哥喂上一颗黑丸子。
又掏出另一个药丸塞进头发花白,同样不知死活的翁崇嘴里。
裴纯见状,在古渊的帮助下,帮五哥把含在口中的黑色药丸咽了下去。
她又转头,帮二哥把药丸给这位翁神医喂下去。
山洞内情况实在过于惨烈……
她深吸一口气,与古渊一起查看五哥身上的骨头有没有扭伤。
“唔……”
或许是二哥裴粹的药效非常好使,就在裴纯不小心摸到五哥肩膀上的伤口时。
一直昏睡的五哥裴净登时疼的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高度警惕。
半晌,发现是自家妹妹的脸,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裴纯的帮助下半坐起身,他缓了缓体内凌乱的内力,费力的开口:“明澄,去、去救李慎之!”
“怎么回事!”裴纯着急的握住剑,手臂无意识的青筋暴起。
也顾不上别的,将青燕塞进五哥的怀中,便拉着古渊朝远处水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裴纯脑中不停的在思考,五哥刚才断断续续费力说的话。
五哥说:“李慎之为了引开六皇子派来的人,把我们送到了这里,自己将那群人引走了。”
就在昨晚,李慎之本来已经易容逃了回来。
可就在即将要上山的前一刻,山下村庄有一家生了病的孩子,被抱着踏入了山脚。
那婴孩发起高热,在睡梦中惊厥,哭闹不停。
李慎之看着已经烧的满脸通红,即将烧傻了的婴孩。
本着医者仁心的他,丝毫没犹豫的停下脚步,刚将手中药箱放在地上,要为那婴孩施针。
可那婴孩的父母不敢相信一个陌生的郎中,抱着孩子就要躲开,李慎之无奈,只能撕开易容,出声自证身份。
结果婴孩被救下来了。
李慎之的身后也跟上了一群尾巴。
当他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距离山腰中的小木屋仅有十步距离。
屋内,他的师父还在高兴自己的弟子归来,可这么多的人数,叫他察觉出了不对。
翁崇刚想提醒门口的李慎之,结果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支夺命的箭矢……
五哥还说:“我见到受伤师徒二人之时,他们两个正在朝着山内逃窜躲藏,幸好,小青找到了这个小山洞。
六皇子派来的杀手足足来了五十多人。”
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前日白天,师徒两个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山中逃窜了一整天。
五哥遇见师徒二人的时候,两人早已经筋疲力尽,身上的药粉毒粉也早就用尽了。
于是五哥让自己最宝贝的大鸟,带着师徒二人,朝山下跑,结果敌方很快便追了上来。
五哥无奈,只能与杀手缠斗在一起,可敌人的人数实在太多,五哥裴净也负了伤。
就连自己的爱宠大鸟,也成了敌人的刀下亡魂。
鲜血喷涌,身首分离。
五哥最后说:“李慎之吸引杀手的方向是悬崖。”
悬崖……
悬崖意味着什么裴纯清楚的很。
意味着李慎之是在用自己的命吸引开了敌人的注意力。
裴纯按照五哥指点的方向,朝着水声淙淙的方向,疾步而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心脏急促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感觉……多像上辈子娘亲死亡时的那种预料……
她伸出手,抚了抚胸口,深深喘息一声,在古渊担忧的神色中,神色越发坚定。
不,不可能的,李慎之不是才给自己的娘亲报完仇吗?
不是才见到师父的面吗?
裴纯的脚步无声加快,带着古渊几乎是要飞起来。
不过半晌,她便见到了开阔的山崖附近的黄土地上,有星点的血迹。
她眼神一亮,猛地朝着血迹的方向追寻而去。
气温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升高,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热气,晒得人灼热的恨不得钻进地下去。
就在她又追逐了一个时辰后,掉落在地上的血迹越发多了起来。
裴纯在路过一块巨石时,甚至看见了一个身穿珠白色衣衫的手臂。
她扫了一眼,心道定然是那群六皇子手下杀手,穿了这种颜色的衣服!
一路上,裴纯都能见到这种珠白色的衣衫碎片,伴随着的,是越发浓郁的血腥味。
她……像明白了什么。
裴纯抓着长剑的手已经攥出了青色,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几乎是眼中含泪的抓着古渊,踩着矮小的青草朝前掠去。
一路上,裴纯发现了两只胳膊的踪影,还有一条半鲜血淋漓的腿。
现在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显然,六皇子手底下的那群刺客,像猫逗着老鼠玩儿一般。
一直逗弄着李慎之。
不给他个痛快。
说不定,现在人只是断了腿和手臂而已呢,裴纯这般告诉自己。
毕竟那群人若是要玩闹,定然不会给李慎之一个痛快,说不定现在李慎之还活着呢?
当彻底到达崖边的时候,裴纯缓缓松了口气。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什么预想中的尸体、断肢、血迹全都没有。
一定还活着的!
天气渐渐阴沉下来。
她加速上前两步,带着万分幸运的神色,朝着崖下试探的抻着脖子看去。
谨慎的想看看下面岩石上有没有什么血迹。
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半晌,她趴在崖边的动作顿住,嘴角原本放松下来的弧度重新绷紧。
她死死的盯着下方的歪脖子老树,眼神眨都不眨。
只见下方断崖边,枯掉的老树高高的托举起一个,身着珠白色衣服的……人。
一个没了双腿双脚、没了……脑袋的人。
裴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古渊的搀扶下,费力站起来的。
她只知道,自己的拳头在咯咯作响。
周边风声越来越紧张,天气也越发阴沉。
她起身,跟着古渊迟来的鲜艳蝴蝶,紧咬着牙关朝山的东边而去。
李慎之,还有头呢。
他留了胡子的头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