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正在给樊岳斟酒,闻言放下手里的青玉酒壶,很认真的想了想后道:“皇上很聪明,会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而且……”
“什么?”
“皇上似乎格外体贴女子,我的意思是皇上会怜悯女子的不易……老爷可明白妾身的意思?”
樊岳点头:“明白。皇上跟我想的很不一样,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不了解咱们这位皇上,而且皇上常常会有很不一样的想法,会让人振聋发聩、心神震荡。”
姚氏不是完全明白樊岳的话,但她管理相府后宅,自有自己的思路。
她道:“夫君身为臣子,不能全部琢磨出皇上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但妾身一直都知道夫君是想我为百姓发声,是想要做实事的。所以相爷若不能立刻明白皇上的打算,不妨想想,皇上的想法对百姓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樊岳认真道,“而且如果真的按照皇上的想法坚定的实行下去,必定是造福百姓造福天下的好事。”
姚氏惊讶:“既然如此,老爷还为有疑问?”
“古代有尧舜先贤,为百姓前赴后继,我虽敬佩但也只当做是史书上的故事,对其真实性尚且存疑,可今日皇上的想法,着实让我震惊。”
“皇上说,只要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个盛世最后是不是他掌控,甚至于这个人是不是西津人都无所谓。只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天下易主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姚氏惊讶:“皇上当真是如此说的?”
“是。夫人也惊讶了是不是?”樊岳苦笑,“我当时也是震惊莫名,但此时再想起皇上的话,却依旧觉得荡气回肠。皇上有如此格局,西津必行前途光明。”
而且只要西津能一直坚持下去,这天下又怎么会易主?
樊岳觉得西津迎来了自己的机会,他能在皇上手下做事,实在三生有幸。
姚氏举杯:“如此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妾身敬相爷一杯,望相爷达成所愿。”
樊岳举起酒杯:“借夫人吉言。”
他暗暗下定决心,皇上有鸿鹄之志,他就要做皇上的羽翼。
此次春闱定要多选几名才华之人,只有皇上的羽翼越来越丰厚,西津才能出翠儿皇上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他未必有看到盛世的一天,但他的子孙却一定可以生活在他曾经为之努力过的盛世。
樊岳再次痛饮一杯。
……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届春闱终于进行到了殿试。
清晨,穿戴的一新的学子都有序的进了宫,这些学子大多数都是头一次进宫,如此近距离的靠近这世上最有权势最富贵的地方,学子们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
在宫里,学子不敢窃窃私语,只说和同窗的眼神撞上之后,也会眨巴眨巴眼睛,无声的做出回应。
有人眼神沉稳,有人眼神灼灼,都期待在在这场殿试中拿到好成绩,光耀门楣的同时也是成全自己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众位学子进入大殿之后没一会儿,盛如娇就迈步进来,她落座后,考生先齐齐下跪对她行了大礼,听到上位一声“平身”,众位学子纷纷起身,有胆子大的悄悄朝前面看了一眼又极快的低下头。
那人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只觉得龙椅上人气势非凡,只匆匆一撇就已经感受到难以言语的威严和尊贵。
做题的钟声敲过之后,众位学子就开始刷刷的答题。
盛如娇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位置让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诸位考生脸上的表情。她忍不住想起前世念书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不要以为你们做什么老师看不见!你们自己站在讲台上看,看看是不是能将你们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的?那个谁,你看什么呢?对,说的就是你。”
现代教育在这一刻完成了闭环,不过幸好盛如娇是在站在上面的一个。
看别人抓耳挠腮,额头忙冷汗,盛如娇觉得沉嘴里的茶水都清香了许多。
她的视线绕全场一圈最后落在了坐在第一排的宋清泉了,和左右两边的考生比较起来,宋清泉年纪要大上五六岁,当因为他容貌俊美,竟然也不怎么看出这五六岁的差别。
宋清泉十分镇定,他先是将试卷正反两面都检查过之后才拿起笔开始答题,他落笔极快,只听到毛笔在纸上刷刷单的答题,从容自在的好像是在自家饭厅用饭似的。
开始的时候还好,随着宋清泉将试题翻了一面,左右两边一直强作镇定的学子终于崩了心态:一个手忙脚乱打翻了砚台,一个手里笔走龙蛇,纸卷上下一个大.大的墨迹。
两个学子都白了脸色,最后硬着头皮将试卷答问,出了大殿就晕死了过去。
——
宋清泉的试卷一如之前的一般让人眼前一亮,盛如娇当场在宋清泉的试卷上画了红圈儿,钦点宋清泉为金科状元。
樊岳一个远方的外甥文采只比略比宋清泉逊了一拳,因为容貌俊美飘逸,被钦点为了探花郎。
榜眼则是一个肤色微黑的、三十多岁的男子,看上去十分的老实可靠。
前三名的考生就是樊岳之前送上去的考生排序,可见这次科举朝还算公正,没敢这个时候在皇帝头上动土。
三日后,状元、榜眼、探花率一甲进士跨马游街,引得王城的香囊丝帕都涨起了价格。其中又尤以宋清泉所得香囊最多,其次探花。
倒是那个黑脸榜眼全程笑呵呵的,也不嫉妒另外两位,有想砸他,他还会高声道:“在下已有娇妻幼儿了!”
憨厚的样子倒是为他引了不少好感。
盛如娇带了人皮面具站在窗子口,将外面的动静尽收眼底,这会儿也听到了这话,不觉莞尔一笑。
“这人看似粗犷,倒是个粗中有细的。”
宝珠打趣:“这人黑乎乎的,难道害怕不说清楚,有人在榜下将他给捉去了?王城的小姐们可不喜欢这么黑漆漆的儿郎。”
金珠笑:“倒也未必,您瞧对面的安阳郡主,眼珠子都要黏在榜眼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