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往孟老爷子的心窝里扎。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言卿倒好,几乎是当着孟家所有人的面,甚至还有吴黛这个外人……何止是践踏了孟老爷子那点儿可怜又可笑的男性自尊,简直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气。
果然,孟老爷子剧烈咳嗽起来,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燃烧着熊熊怒火,
“来人,给我掌这个小畜生的嘴!”
一边的吴黛擦干鼻血,捂着红肿起来的鼻子,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老爷子说得对!这种小畜生,就该好好管教一番!”
言卿却笑了,她的眼神挑衅地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孟老爷子脸上,
“我是小畜生,那你是什么?老畜生么?”
孟老爷子浑身都抖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红木桌上。
巨大的响声在厅堂里回荡,他指着言卿破口大骂起来,
“一个个都聋了?掌嘴!给我掌这个孽畜的嘴!再敢出言不逊,把你的牙都敲了!”
孟老爷子都发火了,可保镖们看着孟天婵的眼色,愣是不敢过来。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言卿站在那里,毫无畏惧地与孟老爷子对视着。
她的眼神冰冷而凌厉,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威严,傲骨铮铮,莫可逼视。
眼见事态再次升级,傅知鸢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她悄悄走到孟云锡身边,“我……想去洗手间。”
孟云锡回过神来,点点头低声道,“跟我来。”
他带着傅知鸢从侧边的小门离开了这个修罗场。
孟天婵哪里还坐得住?
她起身来到吴黛面前,姿态放得格外低,
“吴姐,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置言卿,给您个交代的。只是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您总不想……亲眼看着孟家处罚不孝子孙吧?”
“哼,这我倒知道。”
吴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孟家的规矩,是一等一的严。本来,我也不乐意凑这种热闹,我还嫌脏了眼呢!可这小蹄子不仅欺负我女儿,还敢对我动手?那我就得在跟前瞧着了!”
孟天婵咬了咬牙,“吴姐,您可能不知道,孟家的规矩是,若要处罚不孝子孙,必得在祠堂之中、天地祖宗面前……外人是不能进入的。”
“你们哪来那么多臭规矩?!”
吴黛嗤之以鼻,
“就在这儿罚了又怎么样?老爷子说掌嘴,你也聋了?!”
孟天婵深深吸了口气,将身子弯成了九十度,
“请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我们留些体面吧——”
话没说完,一只手就拉住她,将她扶了起来。
孟天婵意外地看过去,是孟佑泽。
刚刚他还翘着二郎腿,坐在位置上玩手机,似乎整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而现在,孟佑泽高大的身影把吴黛罩得严严实实,眉头皱起,表情有些凶,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
到底是个男人,吴黛心里也有点打怵,但她认为自己占理,嘴硬道,
“我就没完了又怎么样!这小蹄子不吃苦头,这事儿就没完!”
孟佑泽盯着她的脸,突然轻浮地笑了,
“啧,你叫吴黛是吧?虽说生了两个小孩儿,我看也是风韵犹存啊。”
吴黛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孟天婵亦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的意思是,你胆子可真大。”
孟佑泽环顾四周,笑得像个老流氓,
“这里是孟家,又不是傅家。你看看,这儿除了你,谁跟孟家没点儿血缘亲情?哦,对。”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孟老爷子,
“还有我爸。”
“你想干什么?”
吴黛眼中流露出惊慌失措,她很早就知道,孟佑泽是个纨绔流氓,
“我警告你——”
孟佑泽勾唇一笑,打断了她,
“这不很明显么?想、干、你。”
他吐出的虎狼之词,把孟天婵惊得合不拢嘴。
不仅是孟天婵,孟老爷子都快捂着胸背过气去了。
一个言卿就够催命了,又来个孟佑泽。
“你、你休想!”
吴黛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要敢冒犯我……我、我就要你的命!”
孟佑泽笑得荤荡,
“啧,我这个人呢,没什么道德底线。难得跟傅家的太太共度良宵,肯定得拍个小视频纪念一下,以后也好睹物思人……没准儿,还能找个机会跟你老公交流交流。”
眼见吴黛的脸色变得煞白,孟佑泽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反正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不要命可以,就看你要不要脸了。”
吴黛终于慌了,她下意识地向孟天婵求助,
“天婵,你看他——”
孟天婵震惊地望向孟佑泽,却见他正意味不明地笑着。
“吴姐,你先走吧,他在国外放肆惯了,爸爸也管不了他。”
聪明如孟天婵,她立刻抓住机会要打发了吴黛,
“我日后一定登门道歉,你先跟孩子走吧!不然我怕……”
孟佑泽见状,佯装粗鲁地拉开姐姐,继续吓唬吴黛,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那老头儿能有我年轻有我身体好?没事,不就一夜情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确实像个老流氓。
“离我远点!”
吴黛撞开孟佑泽,夺路而逃,
“疯子!孟家都是疯子!”
推开大门时,差点被过高的门槛绊了一跤。
……
厅里一片寂静。
孟佑泽耸了耸肩,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你也太……”
孟天婵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刚才那样的情况,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先让吴黛这个外人离开。
否则,只会越来越乱。
“嗯哼。”
孟佑泽看了眼言卿,目光转向孟天婵,
“你还是太客气了。对付这种女人,吓唬吓唬就老实了。”
“可是,”孟天婵一言难尽,“她在孟家经历了这么一遭,日后对外……”
“无所谓。”
孟佑泽打了个呵欠,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还差她那一宗?”
孟天婵无奈,“我只担心……日后跟傅家的关系,不好处了。”
“哼,跟她有什么好处的?”
孟佑泽冷嗤,
“倘若孟氏只能从别人嘴里拣些吃剩的,还不如直接破产得了!”
此言一出,言卿也忍不住赞许地望向他。
孟天婵愣了愣,只有垂眸叹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她也会觉得力不从心。
孟家,已不复母亲在时的盛况了。
或者说,自从母亲重病以来,孟家是一天不如一天。
虽说家学渊博,可孟家的祖先到底是读书的,不是做生意的。
孟天婵接手时,只剩一个金玉其外的烂摊子。
为了补上前人的亏空,她恨不得不吃不睡地工作,就差变卖家里的古董了。
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孟天婵终于体会到,母亲作为孟家的独女,到底是怎么咬着牙一步步扛过来的。
她的母亲,也就是言卿的外婆,不仅撑起了孟氏,还教养了三个孩子……
孟天婵曾经觉得,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但当她真正处在母亲的位置上时,才明白其中的辛酸苦楚。
她,并没有超越自己的母亲。
这时,突然传来薛凝的惊呼,
“老爷子,您怎么了!”
孟天婵回过神来,连忙朝那个方向望去——“爸!”
原来,孟老爷子承受不住一重又一重的刺激,终于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孟天婵顾不得旁人,冲过去尝试着唤醒他,
“爸,你醒醒!”
“老人家本来就有高血压和血栓……”
薛凝冷静地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包,
“孟总,您先让开,让我施针。”
“好,好,”
孟天婵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薛小姐,麻烦你了。”
这里乱作一团,孟佑泽却轻松地笑了起来,看都没看昏迷的老父亲。
他走到言卿身边,
“走吧,小闯祸精。祠堂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言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选择了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