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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斯和是在受机床厂的委派,外出学习的路上出现的意外,不管有没有童斯民的谋划与参与,他的情况都属于因公牺牲的范畴。

他出事后,厂里按照他六个月的工资给他发了丧葬费。

还将他生前的工资分成三份,百分之四十给秦含意,直到她再嫁后停止,才停止发放,如果她一生不改嫁,这钱就要给秦含意发一辈子;百分之三十给童佳,直到她年满十八周岁;另外百分之三十给童老太太,直到她去世。

除了童老太太的那部分由厂里按月通过邮电局回款给她外,童佳的那份是直接跟秦含意的一起,在每个月十号前交给秦含意的。

童斯和是厂里顶级的技术员,原来的工资加奖金,一个月可以领两三百块钱,现在只有工资也有一百二十三块钱。

秦含意是文化馆的干事,虽然是干部编制,也是大学生,但毕竟是坐办公室的,工资比童斯和低不少,一个月五十六块。

再加上属于她和童佳的抚恤金,每个月能有一百四十二元一角的收入。

这还不算其他的钱和票,家里都被偷空了,那具体的数字和金额,大家都不敢细想。

也是李书记火冒三丈的真实原因。

家具什么的,不见了就不见了,反正后勤部还有很多。

可钱和票不见了……

还是巨款,要是处理不好,秦含意母女不依不饶的话,厂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职工要进去,那是会影响厂里的生产进度的。

是的,李书记默认了拿钱的是那个院子里所有的八户人家。

毕竟童家不见的家具、衣服和生活用品,几乎是平均的在另外八户人家中出现了。

那钱和票估计也差不多……

李书记很为难,让他们交出来,就代表着这八家都是贼。

被上面的领导知道了,只能是他管理不力,他也得承受连带责任。

而且,不管报不报公安,对于机床厂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可如果不让他们交出来,又对秦含意和童佳不公平。

发完了脾气的李书记,快速的分析完利弊后,就让陈科长留在院子里,不允许院子里的人出去,他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厂里。

阻止了正准备进入会议室去给职工代表们开会的王主任,拉着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把现在的困难告诉给了王主任,两个人连饭都顾不上吃,头大的在办公室里商量了一下午。

商量来商量去,都觉得这事儿能不能平息下来,最终还是要看秦含意的态度。

于是,两个人带上厂里的杨会计,一起去了机床厂的招待所。

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秦含意就让童佳继续躺在床上睡觉。

童佳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在床上躺好,秦含意才去开门,将门外的领导迎进门。

李书记一进门,就先道歉:“秦同志,真是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们平时对职工和家属的教育不到位,这才……”

秦含意苦笑了一下,摆手,说道:“李书记,这……怎么说呢?

今天下午我坐在招待所里,已经仔仔细细的想过了。

家具本来就是咱们厂里后勤部的,也就是因为斯和的缘故,我用了许多年,有感情了。

其实我本来就要搬走了,那些家具本来就不是我的,也是要由后勤部分发给其他同志的。

只是,衣柜里还有我们一家三口的一些衣物,尤其是斯和的,他人不在了,我就想留他几件衣服当念想。

至于钱和票……我离开了好几天,谁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院儿里的邻居拿的。

所以,钱的事情,就算了,我自认倒霉。

但是,能不能麻烦李书记您,帮我要几件斯和的衣服回来,只要斯和的就行,我们娘俩的,等以后我攒攒布票和棉花票,还能再做。”

全程语气柔和,语调平稳,但听在耳里,就是感觉让人伤心。

本来就是来跟秦含意谈这件事情,想让她放弃追究的李书记和王主任,甚至是在路上才了解了全过程的杨会计,都在听完了她的话后,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

人家已经放弃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可站起来直接走人,又显得太不近人情。

主动说给钱吧?现在厂子里确实还有困难,根据杨会计统计了童斯和这几年的工资和奖金后,总金额都要上万了,有这些钱,可以给厂子里多少普通职工发工资了。

主动替由厂里来出赔偿,他也说不出口,但就这样让人家孤儿寡母吃亏,他也办不到。

几经思索,李书记说:“秦同志,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我们机床厂的安保措施没有做到位才造成的,具体有多少损失,你说个数。

现在厂里有些困难,就算一时之间不能全都给你补上,厂里给你写欠条,五年之内,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就一定不会赖账!”

秦含意摇头,说:“李书记,我们家斯和在世的时候总是跟我说您和厂里的其他领导对他特别照顾。

要是没有你们的栽培和重视,他也不会在厂里有那么好的发展。

您打了欠条,那您就要担责任。

世事无常,如同白云苍狗,您是好心,但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再把事情给闹大了,对您,对厂里其他的领导都不好。

要是他还在,肯定也会同意我的意见,我们真的不追究了。

我自己也有工资,还有厂里给我和佳佳发的抚恤金,足够我们生活的了。

也就是这一个月紧张一点儿,但现在谁家的日子不紧张呢?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这话说的,直接把杨会计的眼泪给说下来了。

秦含意已经再三表态了,李书记再说赔偿,就有些不识好人心了,但直接走,也太势利了。

于是,几个人的话题就从赔偿转移到了童佳身上。

秦含意说:“大夫说佳佳的身体需要一个恢复的时间,等吃完了带回来的药,应该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主要还是要靠平时的养,照料得精细,还说……哎……说她需要经常呼吸新鲜空气,可又不能太累。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我再文化馆的那间宿舍。

屋子里面空间不小,住我们母女俩肯定是绰绰有余了,就是窗户小了些,还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我想着找几个工人,帮忙给隔一间阁楼,让佳佳睡在上面,这样她能有自己的房间,还能经常打开窗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希望对她的身体能有帮助吧。”

李书记问:“秦同志,现在咱们文化馆的馆长还是刘馆长吧?”

秦含意点头。

李书记说:“老王,等会儿咱俩一块儿去找一下刘馆长,问问秦同志的宿舍分配情况。

确认好了,你就去看看,直接找几个厂里干活麻利的职工去帮着把阁楼给搭起来,要是缺家具,就直接从咱们厂的后勤部拉过去。

秦同志,在老王把阁楼搭好之前,你们就放心在招待所住着。

对了,这是你和孩子这个月的抚恤金和票据,这个……”

“抚恤金和票据,我就收着了。其他的,李书记,您就收回去吧。

我们孤儿寡母的,身上钱太多了,可能还会再发生丢东西的事情。

这次不幸中的万幸,是丢东西的时候,家里没人。

要是家里有人,我……哎……”秦含意拒绝了李书记给的其他补偿,也说出了自己拒绝的理由。

李书记和王主任对视了一眼,然后对杨会计说:“小杨,等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去文化馆,也去秦同志的宿舍认认门。

以后她和孩子的钱,就不要让她来厂里领了,你每个月十号之前给送上门去。”

杨会计点头,李书记和王主任又跟秦含意闲话了几分钟,就离开了招待所。

几人一走,童佳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但她没说话,甚至秦含意要开口,都被她阻止了。

一直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到几人下楼,又听到自行车铃铛的声音后,她才问道:“妈,你特意把钱藏在我身上,是不是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咱们家没钱了呀?”

秦含意苦笑了一下,说:“我的工资在文化馆不是秘密,你爸的工资在机床厂也不是秘密。

只要人不傻,大概一算,就能知道咱们娘俩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以前可能没什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但也都能过得去。

但看今年的情形,以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说了。

得亏现在是有钱没票同样买不到东西,所有的人都知道咱们以前的钱和票都没有了,以后就只有粮食本上咱们娘俩固定的定量,那打咱们主意的人还能少一些。

佳佳,妈妈,希望你能记住。

骗人是不对,可是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困境和危险。

如果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谎言,可以让咱们脱离险境,避免更多的损失时,那在自保的这个前提下,咱们可以在不给其他人带来实质性的负面影响时,适当的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树大招风,不患寡而患不均。

咱们娘俩没办法跟所有的人对抗,只能先示弱。

如果示弱没用了,咱们也不能一直受人欺负,那就需要用强硬的态度去反抗了。”

童佳点头,她对秦含意这个妈妈的人生态度十分满意,跟她的想法很合。

先示弱,以柔克刚。

示弱没用,对方欺软怕硬,那也没必要客气,硬刚就是了。

现在这个社会,还是有法制存在的。

知道秦含意有自己的计划,童佳也不打扰她计划的实施。

除了第一天,她或真或假的睡了过去,之后再机床厂招待所住的那三天里,她都为秦含意计划的顺利实施,起到了助攻的作用。

陈科长夫妻俩来送钱和票的时候,她重复了秦含意的话,着重点明了:“谢谢伯伯、大娘,我人小,吃不了多少东西,花不了太多钱的。

妈妈拿到工资了,就要还你们的钱。

有借有还,才能再借不难。”

陈科长也是知道李书记给秦含意送了钱来的,现在拿着钱和票过来,只是因为之前自己答应了,不来不合适。

秦含意不但没留下他的钱,还把前一天借他的钱、票全都还了。

速度之快,反倒是让陈科长觉得她没帮上什么忙。

为了可以更好的帮助秦含意娘俩,他跟王主任倒班去查看宿舍阁楼的搭建情况,让原本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完工的搭建工作,只用了两天就全部完工了。

不止搭建了阁楼,家具也真的都是从机床厂的后勤部拉过去的。

也不止家具,诸如像是锅碗瓢盆、暖壶、笤帚、簸箕和煤炉子之类的生活用品也是全都准备好了。宿舍一层搭建的二层阁楼  秦含意对于房子的改造十分满意,更让她满意的是,经过李书记的协调,居然给她换了宿舍。

原本分配给她的屋子只有五平米左右,整个屋子除了一扇门,就只有最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扇窗户。

而现在这间屋子,虽然也只有一间,但面积大了不少,应该有十平米左右了,比原来大了一倍,窗户也多了,不仅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层也有。

再加上王主任和陈科长都是挑选着好家具给拉过来的,这猛地一看,还以为这是要娶新媳妇了。

秦含意不想占机床厂的便宜,也不想让文化馆里的其他人盯上他们母女俩。

于是,在李书记、陈科长和王主任带着从原来邻居家里搜出来的衣服,跟文化馆的刘馆长一起过来的时候,她泪眼朦胧的收下了那些衣服,然后坚定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偿还家具的钱。

她说:“李书记,我每个月都会拿出三分之一的工资来偿还家具和搭建阁楼的钱的,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赖账。”

王主任想开口说什么,被李书记拉住了。

他笑着摆摆手,说:“钱的事情先不着急。等你们娘俩的日子宽松了再给也成。”

“秦干事一个月的工资有五十多块呢,这么多钱,日子还不宽松呢?”秦含意还没说话,就有过来围观搬家的旁观者酸溜溜的说道。

李主任依旧笑着,说:“要是孩子不用吃药,你每个月给三分之一的工资,我也就收了。

可现在孩子还要吃药,药也不便宜,就算是加上抚恤金,你们娘俩手里剩下的钱,都够呛生活的。

孩子的身体重要,你就不要逞强了。

只要孩子吃药,你就一个月给厂里五块钱,什么时候医生说孩子不用吃药了,身体完全好了,你再给三分之一的工资,这样成不?”

这些话本就是在过来之前,秦含意在童佳的提醒下,提前跟李书记套好的词。

秦含意自然是同意的。

这也为以后杨会计每个月都会过来做好了铺垫工作。

至此,秦含意和童佳就算是彻底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