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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广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一群差役的身后,往王家赶。

此时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宋芷丫头也太厉害了,难怪不要族长出面呢。

这人还能与县太爷说的上话,还能请的动差爷。

那王家再不敢强留人了吧?

哎,也不知此番去唤人,之后那王家还要怎么动怒。

今年佃的王家收成,还不知道能保留几成?

罢了,罢了,他只要两个儿子能平安归家,莫要被扣在那处不得自由也就成了。

宋广云走了一路,胡思乱想了一路,待终于抵达王家的庄子时,坚定的主意。

宋芷由李差役领着进了庄子,一行人穿过一片农田,朝着佃户们居住的简陋草棚走去。

还未靠近,便见前方围着一圈人,隐约夹杂着嘈杂的争执声。

一行人正要往那出去。

恰在此时,田庄管事听说有差役到访,暗骂了一声,忙带着人小跑着来截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田庄管事满脸讨好的道:“差爷,怎么来我们这等穷乡僻壤之地?”

他又一拍脑袋,满脸懊悔的道:“瞧我,光顾着说话,差爷先请去庄子里坐一坐,有什么吩咐,您边喝茶边说。”

李文不可能一来就给人没脸,顺势道:“坐就不必了,我们此趟来.....”

两人就这样站着寒暄起来。

杨氏却是拉了拉宋芷的衣袖,指着前方的人群道:“我...我似是听到你大哥的声音。”

宋芷嘴上让其不要慌,叮嘱其带着两个小的,她则脱离了队伍往人群聚集之地跑去。

田庄管事看到了宋芷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着急,碍于李文在场,不好出言阻拦,只得一边笑着应付李文,一边给身边的随从使眼色。

宋芷跑向了拥挤的人群,一眼便看到大伯无力地躺在地上,面容因疼痛而扭曲,脸色苍白、显然伤得不轻。

大堂哥则背对着她跪在其身一旁,双手扶着父亲,语气之中满是恳求的道:“王管事,求求您了,我爹他……他手摔折了,还请管事帮忙请一请大夫吧。”声音哽咽,语调之中充满了哀求。

王二闻言,非但没有应下,反而冷着一张脸,故作威严的道:“不过是摔折了手,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请什么大夫,你能付的起诊金吗?就请大夫!”

站大伯的身后,或蹲或站着同村人,适时出声帮腔求情,“王管事,便是不能找大夫,也让我们帮忙将人送回家中吧,好歹养一养,莫要落下病根,成了残疾。”

昨日田庄管事刚交代了他的事情还没办成呢,他如何敢将人让放走?

王二冷声斥道:“在这草棚里养养不就好了?他要是走了,这地里的活谁来干?我可警告你们,别想给我耍花招!”

村民还欲试图再次劝说,“王管事,您就高抬贵手,让大山先去看病吧,这些活计我们帮着先分担一些....”

王二不为所动,语气中暗含恐吓:“谁要是敢擅自离开,就别想再回到这田庄来!工钱,一个子儿都别想拿!”

宋芷看着着这一幕,怒火在胸口升腾。

她穿到这个时代,总是想着能不得罪人,便不得罪人。

能退一步,就退一步。

为此阿奶说要等夏收后再让大伯他们回来 ,她也就不强求了。

可现在她的不作为,换来的是什么?

她明明知道大伯与堂哥可能会在这里受苦,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等等就好....

可她等来的却是大伯受了伤,对方竟还置若罔闻的不给其请大夫,甚至连家都不让回。

宋芷很愤怒,她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王家难道想要草菅人命吗?”

“若是我大伯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落下残疾,甚至危及生命,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王二显然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跳出来反驳他,气的脸色铁青,骂骂咧咧道:“你少在这里讹人,要走可以,先将赔款拿来,否则休想离开!”

此时的宋芷没有心情与他争辩,她忙蹲下身,询问大伯的伤势。

“大伯,您除了手臂,还有哪里不舒服?”

疼的额头直冒冷汗的宋友山见是侄女儿,勉强出声道:“大伯没事,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些家去吧。”

宋芷看着苍白着脸色,瘦脱了形的大伯,心中酸涩,安抚的道:“大伯,你别操心我,这一次我领了差役来,定然是要将你和大哥都领回去。”

她不再管,还有些错愕的大伯,抬头看向了脸熟的村人,“二吉哥,麻烦你去那边告诉我伯娘一声,快去将郑大夫请来。”

宋二吉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站着一队差役,在其身后不但有杨氏,还有他爹。

同样看到了自家爹的宋三吉,用胳膊捣了捣自家的二哥,惊诧的道:“我没看错,那是咱爹吧?爹咋来了?”

宋二吉从恍惚中出神,忙往他爹的方向跑去。

宋芷吩咐完宋二吉,便将目光看向同样瘦的脱形的大哥。

她语气晦涩的道:“大哥,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大伯又为何摔伤了手臂?”

宋平昨日便听她娘说,阿芷现在变了,不但不再与娘争锋,而且还带着家里做起了买卖。

原先宋平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只当娘哄爹开心的。

可看方在这个妹妹的沉稳有度,连带着自己慌乱不安的情绪,也因着她方才的话语和安排逐渐被抚平。

宋平收敛心神,将今日之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今晨王管事同我与爹说,要给我们父子换一个轻省一些的活计,让我们去放牲畜。”

“我们放到一半,王管事又派人来喊爹回去,说是圈舍顶需要修缮,趁着今日天晴,让爹上屋顶修葺一番,我则被留下来继续看羊。”

“只是今晨爹与我都有些拉肚子,就半上午已拉了三四次,人本就虚着,这一上房顶,脚下本就虚浮,一个不注意,人就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掉下来时候,幸好圈舍旁有一棵大树挡了一下,卸去了些许力道,不然真不知....”说到后头,宋平的语调已是哽咽。

宋芷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又要故技重施对吧?

好,很好,好的很呢。

她正愁,找不到对方的把柄呢。

那就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