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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这特么什么倒霉鞋啊?”方梧穿着那双三寸金莲,几步下来,简直想重新回去学走路。

今夕听见这声,隐约猜到他扮演的是何种角色了。

“这样真的能救活我儿子吗?”

是宋云棠的声音。

“夫人放心,这一招呀,是我老家祖上传下来的,百试百灵。”

“那就好。”宋云棠掩面而泣,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面而泣,“唉,我那苦命的孩儿哟。”

“夫人,大喜的日子,莫要说这些不开心的。”

“瞧我这记性。”宋云堂望着厅堂中央那被红盖头掩住视线的今夕,“都忘了,吉时到了。”

“吉时已到——”

今夕只听见这拉着长音的一声,一瞬间就被人压着肩膀躬下身。

“一拜天地。”

她被压着跪拜头上的盖头一掀一落,她看到地上穿着三寸金莲的鬼影越来越多。

“二拜高堂。”

她被调转了一个方向后又跪下,盖头下的空隙里,她隐约看见,一群嘴里衔着人肉的森森白骨,正襟危坐,对着她指指点点。

“夫妻对拜。”

她这才发现对面站了一人,不,是二三人扶着对面那一人,帮他与自己相拜。

阴风煞作。

吹熄了厅堂之上的摇曳烛火,掀飞了血红欲滴的盖头。

今夕恢复视觉,她从对拜中抬头,她看见了……

看见了“死了”的晏秋。

晏秋双目紧闭,肤色白的像刚死了三天,与身上那身喜服搭配起来,诡异的像个鬼。

“还挺适合你的。”她表示赞赏。

“操。”晏秋的眼睛睁不开,只得忍着恶心骂出一句。

厅堂之上的逐云宗弟子们,有演宾客的,演喜婆的,演跳床的巨型喜童的,他们从头到尾憋着笑,直到今夕说出这么一句,就连正处于“丧子之痛”的宋云棠,也忍不住失声笑出。

“先别笑话大师兄了。”方梧穿着三寸金莲一瘸一拐地走,“谁有办法让这鬼东西停下来?”

“方梧,我让你不学无术。”晏秋闭着眼说道,“这种级别的鬼都对付不了。”

方梧一边走,一边回怼:“大师兄,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

“送入洞房——”

还在嬉笑的人,一瞬间像中了邪一样,目光僵直。围在今夕和晏秋身旁的几人,推着他们俩直往外头的棺材那儿走。

一身漆黑的棺材,却绑了一条条喜红的绸带。

晏秋道:“我不跟你入洞房。”

今夕道:“难道我就想么。”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身一片黑暗。

想到先前那口棺材,今夕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伸手试图推动上方的棺材板,却纹丝不动。

一个念头涌上她的心头。

她在害怕?

今夕感受着这股不属于自己的感知。

“你压到我的尸体了。”她身旁还有一人。

晏秋睁不开眼睛,只能凭触感感受着身处的环境:“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呢?”

“棺材里。”今夕不咸不淡道。

“什么?”

“是师尊,师尊把我们俩砍死了。”

晏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真的。”今夕一本正经盯着棺材板,语调平平,“师尊祖上是斩白蛇的,他们老祖宗留下了一条规矩,就是铲除异姓弟子。”

“……不好笑,今夕。”

“既然知道不好笑,就少叨叨两句。”

“这个该死的鬼附在我身上,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点儿都看不见?”今夕伸出一根中指,轻轻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

“看不见。”

“那真是太可惜了。”今夕收回手。

她一手擦过棺材板上,皮肤感到一处摩擦,在一整条光滑的板上尤为明显。

“有字。”今夕手上摸索,覆过面前那片字。

“识字的话不妨把它念出来。”晏秋闭眼道。

“你觉得一个伸手不见棺材板上的字的棺材里,能看清什么东西?”

“也对。”晏秋举起掌心焰,递到上方,“我发现死人的脑子真的不灵光。”

“你现在可以闭嘴了。”今夕就着光源,仔细观察上方的字来。

字迹浅浅的几道,凹痕里带着干涸的血丝,像是用指甲划上去的。

“福婉。”今夕依稀辨别出写的是什么。

“什么?”

“像是一个名字。”

“没别的了?”

后面的字在光源顾及到的范围之外,今夕无法辨认,顺手抵着晏秋的手腕,将光焰移到那处。

晏秋的视线里只有黑暗,燃着火焰的手本处于松弛状态。

腕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比火光的温度还要明显,来自于谁不言自明。

那纤细的指尖只是轻轻抵着他腕上的一点,推着他往另一处移,并不逾矩……

“你抖什么抖,手残?”

晏秋轻颤一下,惹得掌心的焰火簇动一下,晃了今夕的视线。

“可能是冷吧。”

“滚。”

如若今夕将那掌心焰往下移一分,便能见到修真界一大奇迹——死人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只可惜,在她堪堪看完上方的字后,棺材板便被掀开又合上,从外面扔进了一个人。

瞧见光线透过缝隙,今夕试图推开棺材板,却被一股阻力生生拦下,重新躺进了棺材里。

“卧槽。”晏秋受下这一重压力,硬是熄了掌心焰,“什么地方冥婚还放猪?”

“不是猪,大师兄,是我。”状如牛的周思将逼仄的棺材里挤得快没了空气。

“我让你平时少吃点,你非不听。”兴许是因为腕上还余留方才那触感,晏秋有种没由来的不自在。

今夕对棺材里硕大的第三人表示不满:“他们为什么把你也扔进来了?”

周思摸着头:“我,那个我是少爷的通房丫鬟。”

晏秋联想起他同一座山一样的体貌,不禁嘴角一抽:“别恶心我,周思。”

“好的,大师兄。”

今夕调整着位置:“你在外面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我想想。”周思短暂思考了一番,脱口而出,“没有。”

今夕不禁好奇:“他是怎么进宗门的?莫非有哪一处非比常人?”

晏秋道:“朴实。”

周思道:“谢谢大师兄夸奖。”

今夕道:“你们俩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