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细心的学子开始阅读徐子建的《治黄河九疏》。
站在前排的人怕后面的看不到,索性大声地读了出来:
“欲治大河先治沙,然束水攻沙亦或是宽河滞沙皆为良策,可以治标也。
治本之策,双管齐下才是根本之道。
其一,可以在大河中上游建筑水坝,以控制黄河之水流量。
其次,可设河兵司,派遣专人治河,以厢军设河兵营以备不时之需。
其三疏通下游济水河道筑堤束水,以济水梁山泊之清水冲刷黄河之泥沙。
其四,东部前汉黄河古道六塔河若要改道需提前拓宽河道,方可引流,否则祸患无穷。
……
其九,运河与黄河并道之处,需要重修运河不可共用也。”
在大周,黄河水患如同一柄高悬的利剑,时刻威胁着百姓的安宁。
每逢十几年,黄河便会决堤一次,数十万百姓受灾,流离失所。
因此,治理黄河的讨论在这片土地上从未停歇。
大周朝苦黄河久矣,学子们对于黄河的祸患不说如数家珍,也肯定是有过了解的。
当这《治黄河九疏》从总体宏观的角度出发,深入浅出地介绍了一个治理黄河行之有效的方法。
岳麓书院门外所有学子都是识货之人,自然知道徐子建这个策论明显是比朝堂上的相公争论的北流和东流的策略强了无数倍。
学子们身着长袍,头戴方巾,有的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聪慧与坚毅;有的身材魁梧,脸庞黝黑,散发着坚毅的气息。
他们先是一静,随后齐齐朝徐子建跪下行了大礼。
“徐郎君,此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请受我等一拜!”
人群中,徐子建,身材挺拔,一袭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显得儒雅而又不失风度。
徐子建见到这一幕有些愣神,他是个现代人,自然不知道大周人对于治理黄河水患已经到达了痴狂的地步。
他没想到自己一篇策论引得众人纳头就拜,心中既惊讶又感动。
他看着眼前这些真诚的学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很快,他反应过来,将一旁几人扶起来,急忙道:“诸位师兄快快请起!徐某年幼当不得此大礼。折煞我也!”
一个身材高大、脸色黝黑的青年站出来大声说道:“徐郎君,当的此礼!某乃是刘庆,原本是大名府魏州人士。前几年贾相公打算恢复黄河故道,命人倔开一小段河堤,打算引流向东。
岂料黄河故道河道狭窄,数日内魏州数县被淹。某家中亲旧亦死伤无数。若是当时朝廷得知徐郎君此策,定不会莽撞行事。”
这件事是朝堂秘闻,当时被朝廷给按下来了,知道的人并不多。
如今被刘庆说了出来,济州学子们不由得一阵唏嘘,甚至有些想起自己家相同遭遇的还潸然落泪。
徐子建听着刘庆的讲述,心中感慨万千。
他虽然在历史书上见过黄河水患给百姓带来的痛苦,可真的见到当事人才知道,真相比史书更残酷,同时也坚定了以后要治理黄河的决心。
他看着刘庆,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坚定,道:“多谢刘兄抬爱,今日某之落榜已然定论,本以为可以在济州城内可以和诸位一同学习,他日金榜题名报效朝廷。”
徐子建眼看众位学子情绪已经被点燃,顿时影帝附身,眼含泪水说道:“如今这岳麓书院作为官学容不得我,我打算明日便去城外的闽仲书院求学!
多谢诸位师兄,出言相助徐某感激不尽!今日题诗一首与君共勉!”
一众学子听见徐郎君要题诗,一脸期待地看着徐子建。
此时,徐子建站在人群中间,身旁是徐达和苏家兄弟。
他心中思绪万千,想着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种种遭遇,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只见他原地走了三步,将心里想到的诗念了出来。
《青云志》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倘若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登昆仑
苦厄难夺凌云志,不死总有出头天
他朝若有翻身时,生吃黄连也叫甜
风霜压我两三年,心中早已无怨言
人间总有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岁月磨我少年志,时光凉我善良心
人间总有一丝情,抵我心中意难平
……
徐子建在众目睽睽之下三步成诗,再次震惊众人。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学子们的心上。
“好诗,无人扶我青云志,孤身亦可登昆仑。徐贤弟好气魄!”
苏轼抚掌大笑,眼神中透着洒脱与不羁。
苏轼一直以来都对徐子建的才华钦佩不已,今日这首诗更是让他对徐子建刮目相看。
“诸位,告辞!改日再会……”徐子建朝苏轼偷偷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先溜了”。
说罢,徐子建朝众人行了一个大礼后离开。
如今风波已经起来了,后续发展他就不参与了,就留给有心人吧!
众人恭敬地给徐子建让出了一条路。
徐子建缓缓走过人群,心中偷偷想道。
自己的这首诗和策论,一定会在学子们中间引起轰动,也不知道李师道那老小子到时候顶不顶得住?
高晟眼见徐子建这个捣乱的“祸害”终于走了,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下总该消停了!
高晟知道现在他作为岳麓书院的代表不受待见,不过招生仪式依旧要进行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捣乱的人走了,现在请招生榜上有名的学子随我进书院办理入学,录入学籍!”
高晟这一句话可惹了众怒了。
“苏轼自认才学比不上子建贤弟,这岳麓书院门槛太高,某上不去便不打扰了,告辞!”
苏轼一席话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其他学子的共鸣。
“某苏辙,这岳麓书院我家哥哥不上,我也不上了!”
苏辙朝高晟拱手后,立马追上苏轼的脚步。
苏辙一直以来都和哥哥苏轼形影不离,今日哥哥既然决定不入学岳麓书院,他自然也不会留下。
而徐达更绝,徐子建走后他直接就跟着走了,连招呼都不打。
徐达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中透着忠诚与勇敢。
自从徐子建整治了徐家二房为父亲讨回公道后,他便发誓追随徐子建,今日自然不会留下。
高晟一脸茫然这前三名就这么走了?是我岳麓书院入学名额不值钱了?
曾诚作为官宦出身,他知道今天这事后面肯定风波不小。
既然发生在自己身边如果不懂得利用的话,那他这么多年衙内就白当了。
曾诚站出来大义凛然说道:“某曾诚,济州知府乃是家父,今日徐公明的《治黄河九疏》乃是治国良策,我欲将他这篇策论拿去知府衙门给众位大人盛阅为国举才,诸位有谁愿意与我同去?”
“某,刘庆今日放弃入学岳麓书院,愿随曾公子一同前去知府衙门!”
刚刚给徐子建行大礼的刘庆第二个站了出来响应。
曾诚和他目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亮光,今日站出来不但可以交好徐子建等人,还可以为自己捞取到足够的政治声望,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岳麓书院得罪便得罪了,谁叫你今日理亏?
很快又陆续有人站了出来喊道:“同去,同去……”
众人中不乏聪明人,很快簇拥着曾诚几人赶往济州知府衙门!
即便得不了好处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高晟目瞪口呆地看着书院门口已经走光了的学子们,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之色,嘴里喃喃自语道:
“祸事了!塌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