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小厮不满道:“这也不能怪公子啊。”
“夫人给她准备了院子,是她不要,非要选这么个破烂的院子。”
宁姜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过了半晌,他吩咐,“把棠棠的东西都搬到我院中去。”
小厮心中满是困惑:“公子,这就一个破衣柜,还有块发霉的破木板,您搬过去有啥用?”
他嫌弃地嘟囔:“这木板都没法当柴烧……”
“好好放着,谁也不许碰。”宁姜漂亮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但小厮却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怒意。
顿时不敢再说话,连忙去收拾宁星棠的衣物。
宁姜站在门口,一身潮湿依旧美得惊人。
一惯干净的衣摆沾了泥土灰尘,他却好似看不到般,只是拿出手帕垂眸呆呆看着。
小厮手脚麻溜地收拾好宁星棠的东西。
除了破衣柜和被当做床的木板之外。
宁星棠的东西真的很少。
少得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
“公子,奴才去叫人来搬衣柜?”
宁姜抬眼看向衣柜。
片刻后,他摇摇头,“算了,这衣柜太小了,我重新给她买一个好看的大衣柜。”
说着,他把手帕小心收入怀中,从小厮手里接过只比柚子大一点儿的包裹,抱着向外走。
他记得棠棠说过喜欢海棠花。
明日他就去金缕阁给棠棠定做海棠花的衣裙。
还有发簪首饰。
老五挣的钱很多,能给棠棠买很多漂亮衣裙首饰。
……
“鬼淋雨不会生病?”
宁星棠低着头回到百蕊院中。
雨滴落在身上的感觉忽地消失,头顶传来一道清冽动听的嗓音。
她愣了一下,缓缓抬眼。
直直撞入一双点漆般的墨眸中。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商……商墨……你不是回去了吗?”
商墨抬手,拿绢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眼底带着一丝心疼:
“淋成这样,是想试试鬼淋雨会不会生病吗?”
宁星棠反手收起海棠花灯。
她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忽地伸手抱住商墨。
“王爷,我想爹娘和兄长了。”
少女温软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淡淡的海棠花香弥漫呼吸。
商墨身子蓦地一僵。
手中的雨伞,倏然跌落。
溅起一地水花。
宁星棠靠在他心口:“我讨厌宁家。”
商墨垂眸,静静看着雨滴落在怀中少女纤长的眼睫上。
他忍不住伸手,拂去她睫毛上的泪滴,接过徐阳递来的雨伞,单手抱起她向屋内走去:
“那就搬去王府住。”
宁星棠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声音有些闷,“商墨,他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他们有眼无珠。”
“嗯,他们有眼无珠!”宁星棠狠狠点了点小脑袋,“他们害得爹娘兄长惨死,我不要他们了,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商墨抱着她往浴桶走:“好,让宁府付出代价。”
感受着怀中少女略显灼热的体温,他沉声吩咐:
“秦家客栈,悄悄带秦二公子过来。”
“让人盯着前院,雨不停,他们没必要离开。”
语调不复对宁星棠的温和宠溺,带着惯有的杀寒冷意。
鸢语和徐阳一个激灵,连忙恭声应下离开。
出了院门,鸢语拍着胸口,“还以为爷这些日子修身养性,性子也被磨平了呢。”
徐阳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爷的温和只是对宁小姐。”
说着,他将伞递给鸢语。
鸢语摆摆手:“不必了,这么点儿雨,我还不放在心上。”
她们之前训练时,比这大的雨淋过无数次。
别说暴雨,就连暴雪都淋过。
小小雨丝儿,不放在眼里。
话落,她准备冲出去。
下一秒,手中骤然多了把伞。
徐阳强硬地将伞塞到她手中,面色有些许不自然:“女孩子淋雨,容易生病。”
留下一句话,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鸢语抱着伞,茫然地眨了眨眼。
黑大块脑子进雨水了?
她和他一起训练过,在冰水里泡过几天几夜。
会不会生病,他难道不清楚?
纠结了一秒钟,鸢语撑开伞,往秦家客栈而去。
徐阳瞥见鸢语的动作,一惯毫无表情的脸,带上一丝笑意。
……
屋内。
宁星棠只觉热得厉害,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唯有被她抱着的凉玉,能缓解几分燥热。
依着身体本能,她眷恋地将脸贴过去,蹭了蹭,红唇发出满足的喟叹,“好舒服。”
商墨站在浴桶边,看着抱住自己手臂的少女,眼底色泽一片黑沉。
被她蹭过的地方,传来丝丝缕缕麻痒之意。
顺着肌肤,钻入四肢百骸,带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感。
他看着少女烧得通红的小脸,凸起的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商墨,我真的很想爹娘兄长……”
宁星棠将小脸贴在商墨掌心,眼尾划过一滴泪。
灼热的泪滴落在掌心,商墨只觉心好似被烫了一下。
有些疼。
“秦二公子一会来看你。”商墨语调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轻轻哄着烧迷糊的少女。
秦逸枫担心秦泠舒会试没人送,千里迢迢从神医谷来了京城。
一盏茶前刚到。
“爹娘大哥三哥呢?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
商墨面不改色扯出善意的谎言:“秦氏夫妇去跑商了,秦三公子在练武。”
宁星棠微微掀开眼帘,眼眶红红的地控诉,“你骗人!”
“爹娘不见了,三哥被人抓走了……”
大滴大滴的泪骤然涌出,她神情极为悲伤:
“爹娘会被宁月瑶害死,哥哥们也会被她五马分尸……嗝……我没有爹娘哥哥了……嗝……”
意识昏沉的少女,哭得不断打嗝。
商墨眯了眯眼:“宁月瑶杀了秦家所有人?”
宁星棠眼泪不断滑落:“她利用爹娘兄长,帮助太子培养势力,与你对抗。”
“最后你被杀了,爹娘和兄长们也被卸磨杀驴了。”
“嗝!”她打了个哭嗝,嫌弃地甩开男人的手,“热了,难受。”
商墨眼皮子跳了跳,将一只手伸过去。
他缓缓问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