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炒药茶,泡茶的功劳啊。”宁星棠伸出白如凝脂的手,缓缓开口,声音极轻极淡:
“这手为了炒茶,被烫出无数水泡,微风拂过都疼得颤抖。”
“我没钱看大夫,没资格让府医给我治伤,我就自己用针挑破水泡,看着脓水流出,我竟没觉得疼。”
“因为更疼的是鸡蛋大小的皮被烫掉了,我还得给宁府一大家子人做饭洗衣。”
“露着血肉的手,被磨着,那种疼,钻心蚀骨。”
“为了减少一点儿疼痛,我只能用布条死死裹住伤口。”
“连府中下人都看不下去了,悄悄将自己的药粉给我一点儿。”
“与我尚无血缘之人,都会关心我一句。”
她眼中流露出讥讽:“可我的爹娘哥哥们呢?当我掌心伤口的血水浸透布条,不小心弄脏了装粥的碗底时。”
“他们将我责骂一顿,罚我跪在柴房。”
她的语气极为平静,甚至称得上是云淡风轻。
恍若说的不是自己。
可宁涛却莫名觉得心头一紧。
前院陷入了寂静。
众人神色再变,眼中的讥讽变成震惊谴责。
宁四小姐大婚日被恶奴将花轿抬到了城外,毁了容,还污蔑她与野男人私奔。
幸亏她运气好,遇到赶着回来拜堂的墨王。
最近百姓们都说宁丞相虐待嫡女。
他们原本不信。
毕竟入朝为官之人,就算再不喜家中庶子庶女,为了颜面和防止被同僚弹劾,都会给他们该有的体面。
嫡子嫡女则都是好好教养着。
今晚所见所闻,着实震惊了他们。
只要宁月瑶一哭,宁家人都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责骂宁星棠。
更令他们难以相信的是,药茶可能不是宁五小姐炒的。
而是传说中心眼子八百个,极为小家子气的宁星棠炒的!
这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消化不了。
就连沈嫣和柳诗雨,面上也满是不可思议。
手上划破一个小口子,稍微被挤压到都是火烧火燎的疼。
皮被烫掉了鸡蛋大小一块,还要洗衣做饭。
嘶——
这得有多疼啊!
秦泠舒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克制自己。
他盯着宁家人的眼神,是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顾明修和镇国公眉头深深拧起。
看向宁沧涯的眼神,满是不悦与不解。
同样是女儿,他怎能这么偏心。
宁沧涯感受着同僚震惊谴责的眼神,嘴唇颤动了几下,脸上一阵火烧火燎。
愤怒、后悔、厌恶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他当初就不该接这孽障回府!
他沉着脸喝道:“小四,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宁府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却污蔑妹妹,抢夺妹妹功劳。”
“你说药茶是你炒的,可你看看你的手,白嫩无瑕,是炒茶人的手吗?”
众人下意识看向宁星棠的手。
月色下,少女十指纤细,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
线条精致,肤如凝脂。
根本不像炒茶人的手。
在场都是娇养着的大小姐。
她们的手,都没宁星棠这般娇嫩漂亮。
沈嫣轻哼一声:“我就说嘛,瑶瑶姐心地善良,根本不可能做虐待嫡姐之事。”
柳诗雨嫉妒宁星棠得到商墨的维护,也讥讽道:“宁四小姐说谎也该打打草稿。”
“你这双手,莹白如玉,看着可比我们的手还要娇嫩呢。”
“别说炒茶了,平日怕是吃饭都要人喂。”
说着,她吩咐身旁的贴身丫鬟,“去,把你的手给大家看看。”
丫鬟福身应下,上前伸出自己的手。
她的手也算白皙,因着是一等丫鬟,平日无需做活。
因此看着比一般的官家小姐之手还要白嫩些。
但和宁星棠的一比,就宛如鱼目与珍珠的区别。
柳诗雨看向商墨,觉得自己抓住了宁星棠的把柄:“墨哥哥……”
商墨眼也不抬,淡淡开口,“本王可没妹妹,柳小姐该称呼本王王爷。”
柳诗雨面上一阵燥红。
她狠狠瞪了眼宁星棠,不甘地改口,“王爷,我这丫鬟是一等丫鬟,她的手都没宁星棠白嫩。”
“足以证明,宁星棠在说谎,宁家没有虐待她,药茶也不是他炒的。”
商墨撩起眼帘,视线落在少女那玉雕般的手上,眼中带着几分欣赏:
“神医谷玉肌膏,能消除一切疤痕。”
“宁四小姐初见本王时,双手满是伤痕,是本王亲自去神医谷为她求来了玉肌膏。”
宁星棠皮笑肉不笑瞅着商墨。
臭墨汁,可真不要脸。
秦泠舒无语。
要不是他是神医谷少谷主的哥哥,他就信了。
柳诗雨快嫉妒疯了。
宁星棠瞅着她眼中的嫉妒,心情颇好地向商墨告状,“王爷,我感觉委屈。”
商墨煞有介事点点头:“是挺委屈的,辛苦种树十年,结果被人摘了果实。”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无妨,宁丞相不为你做主,本王会为你做主。”
话落,他看向宁月瑶,“宁五小姐,药茶真是你炒的?”
宁月瑶哭得稀里哗啦:“王爷,臣女知道错了……”
她只顾哭,一味地说知错。
“闭嘴!”商墨冷喝一声。
清冷的嗓音伴随着威压倾泻而下,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宁月瑶心底一寒,立刻止住哭声。
“本王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宁月瑶脸色惨白如纸。
心底满是怨恨。
都怪宁星棠!
若不是她,商墨现在帮的,一定是自己!
宁夫人急急开口:“王爷,小五泡得一手好茶,且擅炒药茶,这是南辰人人皆知的。”
“是小四这孩子嫉妒她,胡乱说……”
商墨冷声打断宁夫人的话:“药茶里都放了何种药粉?”
宁月瑶身子一颤,低着头不敢看商墨。
她根本不知道药茶中都放了什么药粉。
宁沧涯转头看着她,神色带着骄傲鼓励:
“小五,你会炒制多种不同药效的药茶,你大胆告诉王爷,这些药茶分别都是用什么药粉炒制,有何功效。”
宁月瑶拼命思索。
她本打算随口说一两种,敷衍蒙混过去。
此时听到宁沧涯的话时,她只想晕死过去。
别人都是坑爹。
怎么到了她这,就成了爹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