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沧涯感受到同僚微妙的目光,脸色难看。
他厌恶地瞪了眼宁星棠。
若是传出去宁府虐待嫡女,他定会被同僚弹劾。
甚至可能影响到老大几日后的会试。
乡野长大,真的是自私自利。
一点儿家族荣誉感都没有。
他沉着脸开口:“小四,瑶瑶单纯,看不出你碰了桂花会过敏。”
“你应该把你对桂花过敏之事告诉为父,为父自会替你做主。”
“宁丞相要如何替我做主?”宁星棠将目光从秦泠舒身上挪到宁沧涯身上,嗓音幽冷:
“是罚宁月瑶在我面前跪几个时辰?还是罚她在祠堂跪一夜?”
她将自己对桂花过敏,宁月瑶还逼着她做桂花糕之事当众说出来。
从未想过宁府会惩罚宁月瑶。
她的目的是继续在众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一颗种子没法长成参天巨树。
那她就埋两颗、三颗、四颗……
她看众人的神色,之前埋的送嫁嬷嬷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一点点摧毁她最在意的东西。
宁月瑶最在意名声,她便一点点揭露她的真面目。
直到她众叛亲离。
宁楠熙愤怒地瞪着宁星棠:“宁星棠,你竟然想要小五死!小五从小体弱,跪一夜祠堂,凶多吉少!”
宁沧涯眉头拧起,刚张口。
宁星棠懒洋洋的话音抢先传来:“我回宁府十年,第一次从渣爹……哦,不,从亲爹口中听到一句人话,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她慢条斯理摇着团扇,笑得无心无情,“只是不知,当不当真?”
宁沧涯听她骂自己渣爹,脸皮抖了抖,脸色阴沉得难看。
果然是孽女,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他想收回刚刚的话了。
可最终为了面子,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当真,只是小五体弱,且她未曾做错事,为父不应该惩罚她。”
宁星棠撇撇嘴,眼中带着嘲讽,“原来宁丞相说的做主,只是嘴上说说啊。”
“一朝丞相,言而无信。”
宁沧涯脸色顿时黑了。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今晚他这张脸,算是被这孽女丢尽了。
宁星棠看着宁沧涯黑沉郁闷的脸,心情颇好。
她缓步走到宁月瑶面前蹲下,手中团扇挑起她的下颌,再次回归主题:
“妹妹,我当真拿了你亲手炒的药茶吗?”
月色上,她五官精致妩媚,美得不像真人。
一身血色红衣,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夺命罗刹。
宁月瑶心猛地一颤。
她死死咬着下唇,继续避而不答,“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桂花过敏。”
“我也从未逼迫过你做桂花糕,我阻止过你很多次,是你自己非要去做这些事。”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会惹得姐姐这般怨我、恨我。”
宁涛头疼欲裂,眉眼尽是烦躁。
他冷冷看着宁星棠:“小四,你还要闹下去,是嫌今晚不够丢脸吗?”
现在的小四,美则美矣,却一身锋芒。
三年前的小四,乖巧懂事。
那样的小四,才配做他们的妹妹。
宁星棠歪头,巧笑倩兮看着他,“哟,真是稀奇,宁五公子还知道脸这个字。”
“我不过是问问妹妹,药茶究竟是不是她炒的,怎么就成闹了呢。”
话落,她用团扇拍了拍宁月瑶的脸:“妹妹一直避而不答药茶的问题,是为什么呢?”
宁月瑶听她不依不饶地将话题扯回药茶,心底满是怨恨。
她低垂着眼,敛住所有情绪,声音哽咽:
“今晚是四哥五哥的接风宴,姐姐说药茶不是我炒的,便不是我炒的。”
“姐姐说你桂花过敏,我还逼着你做桂花糕,便是吧。”
“我不需要姐姐道歉了,也不与姐姐计较被姐姐毁了药茶。”
“只求姐姐不要再闹了,不要毁了四哥五哥的接风宴。”
她的语气极为细弱,委曲求全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同时又用她的大方懂事,衬托出宁星棠的无理取闹。
宁家人一听她这种语气,顿时就心疼了。
宁楠熙愤懑地斥责宁星棠:“宁星棠,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告诉你,手艺是抢不来的,药茶就是瑶瑶炒的,这是事实!”
他似是忘了宁月瑶明知宁星棠桂花过敏,还让她做桂花糕之事。
宁星棠看了眼天,站起身看蠢猪一般看着他,“宁楠熙,猪脑装在你那瘤子里都是浪费。”
她看向众人,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宁月瑶唇齿发颤。
“宁月瑶不敢正面回答药茶是不是她炒的,是因为宁府泡得一手好茶,且擅炒药茶的,从来就不是她宁月瑶。”
宁星棠话音落下,众人愣了下,随即眼中神色变成讥讽。
宁家五小姐炒的药茶,泡的茶,多次得皇后称赞。
这是南辰人人皆知。
宁星棠却说药茶不是宁月瑶炒的。
这不明摆着是无理取闹么。
看来宁星棠之前说的宁月瑶明知她桂花过敏,还逼着她做桂花糕之事,也是假的。
“小四!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宁夫人心头的复杂情绪,在听到宁星棠的话后,顿时化为怒火。
“小五都不与你计较了,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程度?”
顾明修和镇国公不可思议地看着宁夫人。
这世间怎么能有这般偏心的母亲?
宁月瑶感受到众人目光的变化,心底暗暗欢喜。
哼。
就算宁星棠说的是事实又如何。
她没有证据,没人会信她。
她面上丝毫不显高兴,咬着唇瓣,泪滴挂在眼睫而不落,看上去极为可怜:
“姐姐怨我、恨我,我无话可说,但姐姐这般污蔑我,瑶瑶心里真的很难受。”
宁星棠眨巴眨巴眼,委屈巴巴看向商墨,“王爷,臣女心里难受。”
商墨一手支额,嗓音懒洋洋的,“为何难受?”
“功劳被人抢了,所以难受。”
商墨极为配合地问:“她抢了你什么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