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头发!”
宁月瑶捂着发髻,痛呼出声。
粉衣少女沈嫣怒道:“宁星棠,你平日里在家欺负瑶瑶就算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敢抢瑶瑶的发簪!”
“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宁星棠捏着发簪,挑眉,“我这不过是坐实抢宁月瑶簪子的罪名罢了。”
沈嫣一噎。
宁月瑶红着眼,拉住她,“嫣儿,姐姐喜欢这簪子,她拿去便是。”
“姐姐从小在乡下长大,受了不少苦,只要她想要,我什么都愿意给她。”
宁星棠忽地笑了:“宁月瑶,早春的龙井茶都没你茶味重。”
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只紫翡雕花簪子。
“这簪子明明是你从我这拿走的,要说抢,也是你抢我的。”
沈嫣断然否认:“不可能,瑶瑶绝对不可能抢你簪子!”
“再说,你从小长在乡下,这簪子水色极好,你根本买不起!”
宁月瑶咬着唇瓣,委委屈屈看了眼宁星棠。
什么都没说。
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宁星棠目光越过沈嫣,与二女身后的男子四目相对。
她红唇勾起,声线懒洋洋的,充满讥讽,“二哥要不来断断案?”
这支簪子,是她回宁家第四年,十岁生辰时大哥托人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她受宁家蛊惑,不愿见爹娘哥哥们。
恰好秦家下人送簪子时,遇到宁夫人。
宁夫人将簪子收了,反手给了宁月瑶。
宁泽远骤然听到宁星棠重新叫自己二哥,眼眶莫名一酸。
宁月瑶转身,泪珠悬在眼眶欲落未落。
她柔柔唤了声:“二哥。”
宁泽远目光在她脸上顿了片刻。
随即,看向宁星棠,眼底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许,不答反问:
“小四,可以帮二哥换药吗?”
宁月瑶神色猛地一滞。
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以往只要她露出这副神情,二哥就会责罚宁星棠。
她心底莫名升起恐慌。
好似渐渐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
宁星棠眨眨眼,看向店小二,“找一条狗来。”
店小二得了徐阳的吩咐,不敢怠慢,立刻从后院牵了条肥壮的黑狗来,“宁小姐,您看这条行吗?”
宁星棠双手环胸,扬了扬精致的下颌,“让它给宁二公子包扎伤口。”
她话音落下,周围人瞬间安静如鸡。
狗:???
让它给人包扎伤口?
到底它是狗,还是她是狗?
店小二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宁小姐,您要它做什么?给宁二公子包扎伤口?”
宁星棠:“有问题?”
沈嫣在宁泽远出现时,一双眼睛差点黏在他身上。
闻言,她气愤地道:“宁星棠,你疯了?这是条狗!它怎么可能会给宁二哥包扎?”
宁星棠不紧不慢道:“可让狗给他包扎,是你宁二哥亲口说的呢。”
“是吧,二哥?”
最后两个字,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宁泽远张了张口,喉间好似有异物哽着。
胀得生疼,吐不出一个字。
明明隔着斗笠,他却觉得小四看他的目光,不再浅笑渴望。
而是冰冷淡漠。
宁月瑶掩住眼底的异色,柔柔道:“姐姐,你伤了二哥的手,就算你不给二哥包扎,二哥也不会责怪你的。”
她故作俏皮地朝宁泽远眨了眨眼:“二哥,你快说是。”
宁泽远艰难地吐出一个是字。
当初他为了给瑶瑶雕刻木雕小狐狸,一双弹琴的手。
跟着木雕师傅拿起了雕刻工具。
十指都是伤。
他雕刻了三天后,小四双眼晶亮地捧着一瓶药膏来到他院中。
她说——
‘二哥,你的手是用来弹琴的,不能受伤。’
‘我手粗糙,妹妹喜欢什么样的木雕,我来雕,到时二哥送给妹妹时,说是自己雕的就行。’
‘这瓶药膏是我调配出来的,能快速愈合伤口,且不留伤痕,我这就给二哥包扎吧。’
他抬手砸碎药瓶,厌恶而冰冷地说——
‘你不配碰瑶瑶的任何东西,我宁愿让狗包扎,也绝不会用你的药膏,让你包扎!’
药膏落地,淡淡的药香味弥漫。
他清楚记得,小四眼中的光瞬间灭了。
眼中满是受伤。
她蹲下身子,缓慢地捡起碎裂的瓷瓶。
十指被划出道道血痕。
白色的瓷瓶,被染成红色。
他骂她脏了自己的院子,说瑶瑶心善,最见不得府中出现血迹,让她立刻清洗干净。
小四惶恐地跪下道歉。
寒冷的冬天,她从湖中打来冰凉的水。
跪在地上,一点点擦拭地上的血迹。
好像擦了一夜。
之后三天还是四天,他都没看到小四。
宁月瑶看着宁泽远,猛地咬紧了下唇,心头惶恐更浓。
二哥不对劲。
二哥应该责骂惩罚宁星棠的。
“咦,你们看,那支簪子上的字,是不是写着一个棠字?”就在这时,有百姓指着宁星棠手中露出半截的簪子,惊疑道。
随即,有离得近的百姓凑过去看。
宁星棠大大方方将簪子展示在众人眼前。
“是棠字!”
“这不是宁五小姐的簪子吗?怎么会刻着棠字?”
宁星棠不咸不淡道:“自然是因为这支簪子本就是我的,被宁月瑶半路截走了。”
宁泽远愣了一下:“瑶瑶,你不是说这是母亲送你的簪子吗?”
当初看到这支簪子水色极好,他随口问了句。
小五说是母亲送的。
他也并未怀疑。
母亲靠嫁妆买了几间店铺,经营下来收入还算不错,一家人的生活都改善了。
宁月瑶看了眼周围百姓微变的神色,咬着下唇哽咽道:“簪子是母亲送来的,我不知道是姐姐的。”
“当时我问了姐姐,喜欢的话我送给姐姐,是姐姐说不要的。”
她说着,眼中泪水如珍珠串串滑落:
“如果知道是姐姐的,我说什么也不会碰。”
宁星棠以手做扇扇了扇:“啧啧,茶香四溢啊。”
宁泽远呆呆问道:“小四,这支簪子......是谁送你的?”
宁星棠摩挲着发簪,垂下眼眸嗤笑:“宁二公子,我也是有爹娘和哥哥疼爱的人,我也是别人的掌上明珠。”
她一字一句:“他们愿意为我,倾尽所有家产。”
随即,宁星棠话锋一转,冰冷厌恶,“我回府十年,身上的伤从未好过。”
“我的簪子被宁月瑶抢走,新婚日差点被宁月瑶杀死,你们无动于衷,这样的亲人,我不要!”
天道会模糊众人对宁月瑶不好的印象。
那她便多次强调,要么天道帮着宁月瑶再度干掉她。
要么她干掉宁月瑶这书中团宠女主,自己当女主。
她话音落下,宁泽远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他颤抖着嘴唇,嗫嚅开口,“小四......你是我的妹妹......”
宁星棠声线愈加冰冷:“玉已碎,别侮辱了妹妹这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