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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了还不回家啊。”

江离闷哼一声,背后仿佛撞上了一座大山,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骤然而止。

面对蹩脚的霓虹语,他没有搭话。一个小挑跳至了雪之下边上,垂下的那只右手微微抬起,护在雪之下身边。

“别那么紧张吗……本来就是不回家的坏孩子。”面前的大山说话了,背后的灯光刺来,露出污白的牙齿。

一时玩的开心,他那根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出乎意料的松弛了。

不过长这么黑大晚上还出来吓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面前的皮肤黝黑的男子有着与霓虹人格格不入的雄伟身材。隐藏在深色宽松的卫衣的虬结肌肉与满不在乎微醺的语调,不难让人猜出,是来闹市区找乐子的休假驻军。

只是放着热闹的歌舞伎町和新宿的大久保公园不去,来千叶干嘛?

“雪之下,我们走。”江离抬手挡住了雪之下的去路,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种醉鬼没什么好纠缠的,走起路来天旋地转,全凭着自己一股蛮劲。

江离用余光瞥了一眼大山身后的橙子,拉起雪之下的袖子准备往反方向走。

“dude,瞧我发现了什么?”

那座大山朝江离的方向举起了威士忌酒瓶,金黄色的酒液在暗黄的灯火下透着迷醉的氤氲。

“哦哦哦,霓虹女人,你是在哪找到的。”

“马萨G”搀扶着走路七扭八歪红脖子同伴的男人用着夸张兴奋的语气说道。

为了掩盖剪的很短的棕黄色头发,他特地戴一顶棒球帽,只是如今伴随着主人不堪的步伐,也歪歪斜斜的半扣在那颗满是酒气的脑袋上,帽檐的缺口勾住了耳朵,才没有就此遗失在不知名的角落。

“可别把她弄哭啊,到时候哭哭啼啼的烦死了。”大山说话了。

“干脆喂点药怎么样?反正警察拿我们没办法,躲进军营就行了。”

“一摊烂肉有什么意思?有反应才好玩。”

雪之下惊恐的转头看向后面的大山,又回过头注视着远处的两人。

两人以一种诡异的力学组合构成了奇怪的动态平衡。每当一人支撑不住倒地时,另一人就突然直挺挺的挺身向天空伸长脖子,把他从坠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江离和雪之下被包围了。

“一会儿我帮你拦住他们,你跑的快,先到治安亭去报警。”雪之下目视前方,竭力装作镇定的说道。她的手一直在抖。

包围圈逐渐在缩小。

“搞什么?你在?”

“都这种时候了,就别这么多问题了。”

“哪有女人保护男人的。”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怎么跟三个壮汉打?”

“那是我刚才让你的。”

“别逞强了,好吗?我练过空手道,没事的。”雪之下用几乎哭出来的语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缓,清楚。

江离有些呆滞的低头看向那个微微颤抖的女孩,挡在他前面纤细的胳膊感觉轻易就能让人折断。

愚蠢。这是他头脑一闪而过的判断。

“相信我。”江离先前轻浮的语气消失了,捏了捏她的衣袖,转而牢牢的握住女人细的可怜的小臂,防止她擅自行动。

雪之下被男人不自知的力道抓的生疼,看向江离轮廓清晰的下颌骨,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任凭主人摆弄。

“两人说悄悄话好玩吗?”他们身后的大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伴随着桌子一声惨烈嘶长的哀鸣,一排摆好的椅子被红脖子男人的体重轰然推倒。混有刺鼻酒精胃酸混合气味的透明液体顺着男人拉长的嘴角下咽滴落,拉出腥臭的长丝。

“怎么还有男人?”

他趴在桌子上,不满的尽力睁开浑浊的眼珠。

“Fuck off.”

大山抽出酒瓶,用力的向下磕去。优雅细长的瓶颈砸在桌沿的直角上应声而裂。

玻璃碎了一地,四散的碎片叮叮当当的发出好听的脆鸣,桌子上漫延的液体,散发着直冲人脑门的酒精味。

边上烧鸟店的客人和老板都出来了。混杂在人群中的,还有一个秃头,裹着脏黄色围裙的滑稽中年男人,正不断的面向客人满脸堆笑的向旁人道歉解释。尽管没有人理他,可他还是把他那张肮脏老脸上的皱纹堆到了极致。

“滚开,你们这些下贱的狗。知道这是什么吗?”原本那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不知何处来了精神,他对着人群指了指自己的下面,下流的笑了出来,“呕…..呕….”他又抱着桌子吐了起来,像是抱着久别重逢的情人一般热枕。

“我是九州人。”江离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的红脖子男人,用英语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他才是三人中的老大。

境外驻军的豁免权只对战败国有用。

“九州人?”

红脖子疑惑的抬起脸,久久的注视着江离,随后爆发出了一个前所未有恶臭的巨嗝。

“九州人也一样。逃跑的是霓虹人,不逃跑的久经训练的霓虹人。”他嘿嘿的不怀好意笑了起来,用手横过来一指。“你走开,女的留下。”

“没有妥协的余地了?”江离脚尖轻指地面,缓慢移动着,逐渐向靠近一旁的桌子靠近。

“我们是在演什么狗屎情景剧吗?”先前趴着的红脖子突然暴起。

“慢着。”江离突然一伸手,“你到时候打不过不会耍赖吧?”

红脖子怒急反笑,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大的侮辱。

“我原本考虑只是给你们这些猴子个教训,现在我反悔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江离平静的看着对方的机体酒精的毒素中清醒过来,调动起肾上腺素和甲状腺激素。“我不斩无名之辈。”

“你在干什么啊?”

雪之下焦急的小声询问道。虽然她很少关注暴力场景,但江离根本不像是在预备打架的样子,反倒安逸的像是中世纪领主在跟自己的农奴聊天。她开始后悔了。

“叫阵啊。你没看过三国演义动物世界总看过吧?”

话本里所描绘的叫阵被赋予了太多文学性,实际上从二叠纪到现代,动物之间的争斗从来都是极为谨慎的,毕竟家养的动物打架可以去宠物医院,野生动物打架打输了可没有野人来给你治病。

人类沿袭了这一传统,所谓的叫阵,更多的是给予双方观察敌人的时间。从对方战斗的痕迹中,找寻那一丝致命的破绽。

“啊~~。”红脖子止住了步伐,轻蔑的笑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解衣声。一条绑着m1911的枪套被他从便服里抽了出来。“是这个吧?放心,对付一个小孩,我还不至于掏枪。”

沉闷的撞击声在桌上响起,包裹着一层赭色牛皮枪套的冰冷利器砸在桌子上。然后是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关节声,红脖子如同一头捕猎海狮的北极熊,沉腰摆开了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