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盏碎裂声与枪械上膛声同时炸响。
高庆良举着勃朗宁的手微微发抖,却见周齐徒手捏碎了茶杯,鲜血正顺着指缝蜿蜒而下。
“高总似乎忘了。”
周齐将林心蝶护在身后,染血的手掌按在檀木桌上:“当年我在金三角当人肉骡子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
他忽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弹痕:“让拿枪的人先闭嘴。”
林心蝶指尖抚过红酒杯沿,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眼底决绝:“我只有这个选择,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周齐看着月光在她锁骨投下的阴影,喉结滚动:“不能。”
“她叫林熙……”
林心蝶突然绽开笑容,眼尾泪痣在摇晃的烛光里明灭。
这是周齐第二次见她笑,上次是交易,这次却像夜雾里骤然绽放的昙花。
他感觉胸腔被无形的手攥紧,正要开口,腕间突然传来刺痛。
银质餐刀抵住他的咽喉,刀刃折射出林心蝶泛红的眼尾:“精油给我,别碰我。”
她单手扯开密封袋,白色粉末簌簌落进红酒。
高庆良抛来水晶瓶时枪口始终对着他们,金属扳机在寂静中发出轻响:“不想要你妹妹的命了?”
刀锋微不可察地颤抖,周齐趁机握住她持刀的手。
指尖擦过她脸颊湿润时,林心蝶闻到他袖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高庆良突然暴怒:“周齐你他妈找死!”
“我讨厌三件事。”
周齐慢条斯理转着婚戒:“被威胁,被算计,还有……”
他忽然抬眸:“你书房第三个保险柜的密码,是令嫒生日吧?”
高庆良的咆哮戛然而止,持枪的手青筋暴起。
窗外适时传来汽车引擎声,周齐捡起地上的白玫瑰别在林心蝶耳后:
“令堂现在应该收到我的礼物了,您去年在公海赌场输掉的那艘游艇,还记得吗?”
高庆良的枪口微微颤抖着抵在周齐太阳穴,左手慌乱地摸出手机。
当妻子慵懒的声线从听筒传来时,他后背的冷汗正顺着脊梁滑落。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那边没事吧?”他强压着焦躁,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我能出什么事?倒是你整天神出鬼没的……”
妻子唠叨声连绵不断,高庆良突然捕捉到关键信息,家里多了两盒从天而降的阳澄湖大闸蟹。
他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如刀割向面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年轻人,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你说那是谁送来的?”
周齐倚在皮质沙发里,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扶手。
当听到“公司的人”这个回答时,他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个微表情让高庆良握枪的手掌渗出更多汗液,枪械金属部件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看来我们都低估彼此了。”
周齐调整坐姿时,西装面料在寂静中发出细微摩擦声。
他抬手将录音笔轻放在茶几上,液晶屏的蓝光倒映在高庆良扭曲的面容上。
“白清鸿用你家人当筹码,而我……”
他忽然倾身向前,阴影笼罩住半个身躯:“不过是给筹码加了道保险。”
高庆良的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枪管却不受控地缓缓下垂。
当录音笔里传出自己与白清鸿的密谈片段时,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齐修长的手指划过播放键,如同钢琴家触碰琴键般优雅:“现在该我问了,猜猜看,我接下来要按哪个键?”
办公室落地窗外,霓虹灯在夜色中明灭闪烁。
林心蝶默立在阴影里,腕间的特制手表折射出幽蓝冷光。
高庆良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身后,分明笼罩着比白清鸿更危险的暗影。
密闭空间内突然回响起清晰的对话录音。
周齐指尖轻点播放设备,凝视着对方:“白清鸿若是知晓这些内容,会如何对待你全家老小?”
高庆良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背瞬间沁出冷汗,颤抖的枪口第三次对准眼前男人:“别逼我鱼死网破!”
“若我和小蝶有任何闪失……”
周齐从容掸了掸衣襟:“明早太阳升起前,你全家都会整整齐齐躺进殡仪馆。”
金属器械在高庆良掌心打滑,食指在扳机处反复游移。
当他注意到周齐眼底的戏谑,猛然醒悟:“从广省开始就在布局?你故意引我动手?”
“算是吧。”
周齐倚着檀木桌沿,指尖轻叩桌面:“原本相安无事,可惜你非要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
高庆良惨笑后退,直到脊背撞上冰冷墙壁。
面前这个年轻男人仿佛能预判他所有动作,自己就像提线木偶般被玩弄于股掌。
金属坠地声突兀响起,高庆良双膝重重砸向地面:“要杀要剐随你!但祸不及妻儿,我从未真正伤害过你的人。”
“没伤害?”
周齐突然抓起林心蝶手腕,衣袖滑落处赫然有道淤青:“动我的人,还谈条件?”
随着清脆的玻璃碰撞声,盛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被推到桌沿。
林心蝶会意端起,居高临下递到男人面前。高庆良接杯时酒液四溅,在地毯上洇开暗色痕迹。
“喝了它,保你血脉不断。”
周齐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黑曜石戒指:“录音照样会到白清鸿手里,不过我能让他只找你算账。”
濒死赌徒般盯着致命毒酒,高庆良喉结剧烈滚动。
他比谁都清楚,比起白清鸿令人毛骨悚然的连坐手段,眼前这杯或许真是最后的仁慈。
他颤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剧烈晃动。
当杯沿即将触到干裂的嘴唇时,指节突然脱力。玻璃碎裂的脆响划破空气,酒液在地面晕开猩红痕迹。
高庆良额头重重撞击大理石地面,涕泗横流地跪伏在周齐脚下:“周总求您网开一面!我愿当牛做马赎罪!”
发颤的尾音在空旷房间回荡,混合着断断续续的抽噎。
周齐指尖轻叩水晶杯,寒霜般的目光穿透镜片:
“林蝶咽下毒酒时,可曾像你这般摇尾乞怜?她守护妹妹的信念,比你所谓的家人珍贵百倍。”
“是我不识抬举!我才是卑贱的蝼蚁!”
高庆良突然转向角落里的林心蝶,前额在瓷砖上撞出闷响:“林小姐您说句话,我愿用余生补偿你和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