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此时,身为江公馆女主人的陈湘芸发话了。
“上周啊,我特意将京华酒楼的梁师傅用重金挖来掌勺,他最拿手的可是正宗广府菜,你们都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陈湘芸说着,率先起身,朝餐厅走去。
众人也都纷纷起身,跟随着她鱼贯而入。
餐厅很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餐桌是特意定制的黄花梨木长桌,上面铺着雪白的蕾丝桌布,摆放着镶金边的骨瓷餐具,更显奢华贵气。
四位太太坐在餐桌一侧,三个小辈坐在另一侧。
很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经典粤菜,便流水般地端上了桌。
明炉烤乳猪、脆皮烧鹅、广州文昌鸡、生拆蟹肉烩海虎翅、清蒸东星斑、龙宫夜宴、糖醋咕噜肉、东江酿豆腐、八宝冬瓜盅、南乳空心菜……
每一道菜都做得精致无比,令人垂涎欲滴。
今日的老火靓汤是山药茯苓乳鸽汤,用料讲究,火候十足,汤色奶白,香气扑鼻。
主食则是干炒牛河、水晶虾饺和叉烧包,样样都是经典的广式美味。
“阿愿,你尝尝这个脆皮烧鹅,皮脆肉嫩,肥而不腻,听说是梁师傅的拿手好菜呢!”
陈靖安说着,用公筷夹起一块烧鹅,放到了江时愿面前的精致餐碟里。
“我倒是觉得这道清蒸东星斑不错,肉质鲜嫩,清甜可口,很适合女孩子吃。”
陈清晏也不甘示弱,为她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
“够了够了,我自己来就好……”
江时愿看着餐碟里堆成小山一样的菜,赶忙轻声说道。
夹在座位中间的她,看着姐弟二人的眼光互杀和筷子斗法,无奈扶额。
陈夫人看着自家两个活宝,不禁摇了摇头。
富贵人家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平常规规矩矩的陈家姐弟,为江时愿可是破了例。
当听到江夫人和自家母亲带有警示意味的咳嗽声后,姐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翻了个白眼,然后停止斗法,乖乖干饭。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碗筷杯碟碰撞的清脆声响。
正餐过后,佣人开始撤下餐盘,换上精致的饭后甜品。
“这是御品官燕,选用的是最上等的金丝燕窝,小火慢炖而成。”
“而后分别加入红枣汁、椰汁、木瓜汁、杏汁、香芋汁这五彩汁,所以又称五彩燕窝、锦绣燕窝。”
陈湘芸一边介绍着,一边示意佣人给大家都端上了一盏御品官燕。
江时愿本就已经吃得肚子滚圆,但一听到饭后甜品是燕窝,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燕窝入口顺滑,香甜软糯,连同五彩汁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让人回味无穷。
“对了,这是小愿特意去凯司令买的白脱奶油栗子蛋糕,你们也尝尝。”
陈湘芸说着,又示意佣人将蛋糕切成小块,分发给大家。
江时愿这才发现,那个白脱奶油,其实就是一种硬质的奶油壳。
用叉子一戳就碎,含在嘴里瞬间融化,黄油味很浓郁。
白脱奶油下面包裹的则是满满的香浓栗子泥,最下面一层是薄薄的香草蛋糕胚。
整体吃起来甜而不腻,口感丰富,很是奇妙。
江时愿不禁暗自感叹,既然自家伙食这么好,那她天天回来蹭晚饭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有司机接送。
众人用过晚饭后还不到晚上九点,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但却意犹未尽。
于是大家围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陈湘芸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雕花木盒,轻轻放在黄花梨木桌上,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大家来帮忙品鉴一下这个!”
陈湘芸打开木盒,一股浓郁的陈年茶香扑鼻而来,里面是一块压制成饼状的普洱茶,色泽乌黑油润,散发着岁月的沉淀。
“这是曼松古树普洱?”江时愿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禁有些惊讶。
“哦?小愿也懂茶?”陈湘芸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略知一二。”江时愿谦虚地笑了笑,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江时愿在现实世界中很会养生,是普洱重度爱好者,自然深谙这块茶饼的贵重之处。
曼松古树普洱,那可是普洱茶中的“皇冠”,价比黄金!
明清两代,曼松古树普洱都是作为皇家贡茶,每年进献给朝廷。
而在那片位于华国滇南的倚邦茶山上,能真正称之为曼松古树的应该不超过100棵。
这小小的一饼茶,怕是价值连城!
“湘姨,还是我来帮您泡吧。”江时愿自告奋勇,起身走到茶柜前。
她取出一把上好的宜兴紫砂壶,动作娴熟地温壶、醒茶、注水、泡茶、分茶,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仿佛经过千锤百炼。
客厅里顿时散溢着清雅馥郁的兰花香气,沁人心脾。
江时愿非常温婉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家纷纷拿着紫檀木的茶托,端起茶杯观察。
只见茶汤明黄澄亮,诱人至极。
“好茶!”陈清晏迫不及待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赞叹道。
“入口绵柔甜润,竟一点没有生普的苦涩之感,宛如在喝蜂蜜水一般!”
“是啊,我也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普洱。”陈靖安也附和道,看向江时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
“没想到小愿泡茶手艺居然这么好!”陈太太笑盈盈地看着江时愿,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愿儿不敢居功,都是湘姨珍藏的茶饼好。”江时愿谦逊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注意到陈湘芸听后,立刻和颜悦色起来,看她的眼光中既带着审视,又带着些赞许。
看来,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对了,小愿啊……”陈太太放下茶杯,终于将话题引到了今晚的正题上。
“我早晨看到《沪城日报》上的那则娱乐新闻,你和那位方老板……”
来了!
江时愿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就知道自己在这次家宴上,躲不过大家的问询。
陈靖安其实早上也看到了那则新闻,气的一下就把报纸给扯烂了。
他自然是打心底里相信江时愿的,但说心里不别扭那是假的。
“妈,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嘛?”
陈靖安明显不想让江时愿难堪,出言劝阻道。
陈清晏也在一旁打圆场,“哎呀,那都是报社为了博眼球瞎写的,一笑置之就好!
江时愿却没有要将此事揭过的意思,她语气平静地问道:“伯母,您是指我和方老板在天蟾戏院发生冲突,以及在花园酒店偶遇的事情吗?”
“是啊,报纸上说的可邪乎了,文章下面还配了照片呢……”陈太太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报纸上的内容并非完全属实,有很大一部分作者臆想和杜撰的成分。”江时愿淡淡一笑。
“哦?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湘芸也颇为关心此事,追问道。
“我确实欣赏方老板,但仅限于戏迷对名角儿的欣赏,无关风月。”
“天蟾戏院里的那场逼婚闹剧,是我和方老板提前商量好的,不过是想在开场前增加一个劲爆的噱头。”
“至于花园酒店私会,更是无稽之谈!”
“家里人都知道我在花园酒店有间长包房,医院加班晚了的时候,我过个马路就能回去睡觉,方便得很。”
“方老板昨晚不过是恰好也住在那里,我们在大堂偶遇,互相打了招呼,然后就被人偷拍了,还被曲解成不堪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大家听完江时愿的解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阿愿,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陈靖安一脸诚恳地说道。
陈湘芸和陈太太同时拍了拍江时愿的手,安慰道:“报纸上的东西不可尽信,我们不会轻易听信那些无稽之谈的。”
“谢谢湘姨,谢谢伯母。”江时愿感激地笑了笑。
她知道,陈湘芸这是在给她台阶下,也是在维护陈家的颜面。
毕竟,江时愿现在是陈家的准儿媳,她的名声也关系着陈家的声誉。
客厅墙上的挂钟已经显示十点半了。
陈太太此行目的就是弄清楚报纸上的绯闻,替傻儿子讨个说法。
现下目的已经达到,她带着一双儿女起身告辞。
“江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娘仨就先回去了,今日多谢您盛情款待!”陈太太起身,颇为客气道。
“陈太太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路上小心!”陈湘芸拉着陈太太的手,柔声叮嘱。
张太太和李太太也跟着起身,陈湘芸则安排一直候在偏厅的小张送她们回去。
陈家姐弟此时,也依依不舍地跟江时愿告别。
江时愿轻轻握住陈清晏的手,对陈湘芸和陈太太恳求道:“我和阿晏许久未见,想让她今晚留宿在江公馆,与我同住。”
“我们姐妹俩晚上想说些体己话,不知道可不可以?”说罢,还朝陈清晏眨了眨眼睛。
两位夫人知道她们姐妹俩从小就感情好,自是欣然同意。
陈靖安却在一旁腼着脸说,“哎呦,既然陈清晏可以留宿,那我今晚也不想回去了!”
陈太太回手就给了陈靖安一记脑瓜崩,嗔怪道:“侬个小赤佬,江公馆里都是女眷,你可不能坏了规矩!”
最后,陈靖安被陈太太生拉硬拽着坐车回去,其间还一步三回头,伸出“尔康手”。
那样子滑稽至极,逗得江时愿和陈清晏姐妹俩、还有陈湘芸忍俊不禁。
终于,在众人离开后,江公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