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与你公平对决?还是想办法趁机把你杀了,为她讨要一个公道?”
凌山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应该对我也有了解,知道我不会为了那个丫头向你兴师问罪,凌婵语是旁系分族出身,无论是从宗谱,亦或是从凌家军谱来讲,三营与我们一营都不是同根同源。”
“何况旁系,本就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凌山再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带有一丝轻蔑,而是沉痛。
凌家先祖有训,任何后辈都不可擅自脱离兵家掌控,除了少部分能入朝为文官以外,其余人,行冠礼之后就必须要从军。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夯实本朝的兵家石柱,培养后世子孙身有军魂,自然得到了炎玄历代帝王的大力支持。
所以才会有‘将门’一词出现。
“您不在意就好,毕竟接下来你我双方必须通力合作,如果相互之间产生嫌隙,那还不如不合作。”许玄钧也看向这位老将军,依稀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爷爷的影子,索性直接把话挑明。
“你放心。”凌山走上前来,居然有些慈祥地伸出手,轻抚许玄钧肩膀:“换做之前的你,恐怕没人会相信你能带兵打仗。但是现在,你被炎玄所在的这片江湖之人奉为神人。”
“你已经做了很多,许老哥足可以以你为傲。”
说话的时候,老爷子眼中竟然闪烁几点光莹,不知道是为许玄钧终于长大成人而喜悦,还是为昔日的兄弟许苍决此时命在旦夕而感到悲痛。
这天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提起许苍决,许玄钧心底也有些压抑,朝凌山微笑一下,转过身去,开始眺望悬垂在地平线上的长河落日。
长河在落入火红余晖之中,光粼如烧,恰似老枫树结出果子……
“凌老爷子,我有件事想不通,想向您请教。”许玄钧忽然说道。
凌山走来,年迈的身躯挺拔,与他并肩而立,共同眺望西斜红日,道:“你说吧。”
许玄钧道:“这场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打?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会是这儿?”
其实战争对许玄钧而言,并不算陌生,他也知道战争的意义,知道那些大规模残酷流血背后的真相。
只不过,穿越以来的这大半年,是他这一生见过死人最多的时候,而脚下这片土地,则是他见过死人最多的地方。
北冥神功,清风吟,三分归元,金刀一斩,释迦镇狱,雷爆烈火符箓,这些东西能轻易害人性命,弹指杀人,不费力气,也能让他受尽世人尊重,看遍天下人畏惧的眼神。
可是,然后呢?
一直杀下去吗?
这些便是突然萦绕在他脑海中的问题,他现在没有准确的答案,但想来,这次南地战场的所有参战者或许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只是对方的选择跟他不一样。
凌山微微阖眸,渐渐闪烁起深邃光芒,似也想过很多次这种事情,轻声道:“为什么要打,为什么要杀人,其实你早已经知道。”
“就算我回答你,可能也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但为什么会是这儿?”
话落至此,凌山深吸口气,语气变得幽冷,道”我想我掌握的情况,应该比你多很多。”
许玄钧侧过头,微微低下:“愿闻其详。”
“那是十年前,我和你爷爷第一次进军北狄,攻退敌人,却没有班师回朝。”
“为何?”许玄钧问道。
这件事,他曾听老爷子讲起过,说北狄之境,被茫茫大雪覆盖,当年虎贲营的一支营队攻入深处,斩杀北狄,却不料碰到了妖魔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