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叶光跪在了坟墓前,他颤抖的触摸着那无名的石坟,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默默的啜泣。
这座冰冷的石坟内,埋葬的是母亲,是怀胎十月将自己生下来的人,叶光怎能不心痛?
从小到大,别人都有母亲,唯独自己没有,每当节日来临,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家的孩子,幸福的在母亲怀内撒娇。
每当别的孩子受伤了,受委屈了,都能找母亲哭诉,而自己只能默默的忍受。
长年缺乏母爱的叶光,即使有叶天的温柔关怀,但内心总是缺失了一种东西,正是这份缺失,让他性格变得倔强敏感,偏激极端。
记得当时问过叶天,母亲在哪,他总是苦笑着摇摇头,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
实际上母亲早就死了,而且就埋在后山,一想到母亲日夜都看着自己,叶光悲恸大哭,情绪彻底失控了。
他恨亲爹的一念之仁,他恨那个叫祖无道的家伙,若不是那杀人狂魔,他怎会与母亲分离,怎会家破人亡!
“少爷…”阿鸢悲痛上前,蹲在了叶光身旁,十指扣紧他的后背,默默的啜泣起来。
从小没有父母的她,怎会不知叶光的痛苦?
俩人有着不同的经历,相同的命运,却无力去反抗。
一旁的白婧咬紧了红唇,她也没有见过母亲,从小是由兄长带大大的,自幼便不知母爱为何物,成长的路上很多事都不得不独当一面。
尽管性格温柔,内心同样缺了母爱,此刻的她眼眶泛红,玉手缓缓搭在了叶光和阿鸢的身后。
三人都是没有母亲的孩子,却都聚在了一起悲伤,啜泣。
“谢…谢谢你们。”叶光擦去眼泪,缓缓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少爷,你去哪!”见叶光情绪不稳的离开,阿鸢大急,正欲追,却被白婧抓住了手。
“男人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白婧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说。
“可我怕少爷又和天叔争起来。”阿鸢忐忑不安的握紧玉手。
“我们追上去能解决什么?给他们父子俩留点尊严吧。”白婧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一日的时间过去,傍晚黄昏,叶天静静的坐在屋内,他伤神的发呆,回想起今日的事,他呼吸微微变得急促。
尤其是想到自己打了叶光一个耳光,叶天心里极为的难受,他很想去找儿子说清楚,可想到儿子那倔强的脾气,还有憎恨亲爹的情感,让他手足无措。
突然,门外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时有时无,隐约有人影晃动。
察觉到异样,叶天站起身打算出去看看,他正想走到桃林里散散心,推开门,却发现一道身影站在门口,让他面色骤变。
只见叶光红着眼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叶天神色复杂,顿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爹…”叶光话语低沉,不敢直视父亲,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怨气,就像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
在目睹了父亲坟地哭诉后,他心中才明白父亲的执念,才明白亲生父母那无声的爱,在复杂的情感下,他寝食难安,不得不来找父亲和解。
看着低头的叶光,叶天沉默不语,认为他还在记恨亲爹叶立,心中既难受又无奈。
深吸了口气,叶天很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明是那么想见到叶光,想好好和他说清楚认祖归宗的事,可真见面了,却又犹豫了起来。
眼前的孩子是如此的倔强,是那么的爱憎分明,发狂起来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他让自己心痛,却又难受。
“爹,我有很多话想和您说,您走了以后,我便去修炼了,可修炼过程中,我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后来我就想,反正修炼不下去,不如到在这来找您和解。
可…可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怕您在生气,就在屋外等了很久,所以一直没有敲门。
站在门外,我想了很多,心中很后悔在族宴上和您争执,怪我太冲动。”叶光缓缓抬起头,红着眼看向叶天,默默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小…小光!”叶天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光,他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态度?
颤巍巍的伸起了手,叶天触摸着叶光的脸,心痛的喊道:“还疼吗?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打你,我的心都快碎了。即使多年被病痛折磨,也没有打你那一巴掌那么心酸。”
“比起这一巴掌,您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感,却只能在我娘的坟前哭诉,您太不容易了,是我错了,是我不能理解您。”叶光握紧了拳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将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
“你!光…光儿,你都看到了?”叶天脸色一变,死死的盯着叶光,他嘴角抽搐,一时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爹,对不起,我不该去憎恨我亲爹,我没想到他们是那么的爱我,他们虽然造就了我痛苦的童年,害了村子,但他们也是无辜的。”叶光颤抖的哽咽道,回想起坟前的事,得知亲爹曾经也想做一个好父亲,他便彻底释怀了。
对叶光来说,他承受阴阳毒的痛苦,自幼被族人歧视的经历,活了十几年,所有的喜怒哀乐加起来,都没有叶天独自一人承受的多,更没有亲爹叶立那般冤屈。
说到底,自己无非是痛恨叶天的病没法治,痛恨童年的经历,才将怨气撒在亲爹的身上。
可当年的族祸,长辈都能默默承受,自己又凭什么抓住亲爹的过错来说呢?
亲爹当年也只是一个无辜者,遭到了小人的蒙骗,才害的村子被屠。
“小光!”将叶光抱入怀内,叶天红着眼哽咽道:“是爹不对,爹不该逼你认祖归宗,可我时日无多,我就这最后一个愿望,没想到却弄得我们争吵。”
“爹,如果我都不能原谅亲爹的过错,那你一定更不能忍受我对亲爹的偏见,人心都是肉做的,毕竟你们之间的兄弟情,是我没法懂的。我不恨了,我彻底想开了。”叶光依偎在叶天的怀里,哽咽的哭喊道。
“小光,你能理解我,实在是太好了。”叶天哽咽的哭喊道。
他知道儿子能放下仇恨和偏见,是多么的不容易,他明白儿子从坟前归来后无比痛苦,若不是将所有的倔强和怨恨踩在脚下,又怎会来和自己和解?
这一刻,叶天无比宽心,他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心里一块巨石落下。
“爹,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你还认我这个儿子吗?”
叶光抱着叶天,一遍又一遍的问道,神色倔强又坚强,眼泪不断。
“傻孩子,我养你长大,你当然是我的儿子!不管我争不争父亲这个名份,你我之间,早已是血浓于水,我要的,只不过是让你亲爹亲娘安心。”叶天抚摸着叶光的头,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夕阳下,父子俩拥抱在一起落泪,而屋外,两道倩影默默的站在一旁,凝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手擦去眼角的泪水,阿鸢转过身,鼻尖发酸的啜泣道:“太好了,总算和好了。”
“我说了,男人的事,让男人自己解决。”白婧笑了笑,她没有走过去,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对父子,感受着这大山中的人伦情感,原本复杂的心境也渐渐变得缓和起来。
日落黄昏,天空被一轮红日染得血红,云层缓缓散开。
这般场景,犹如众人的心境与经历,虽然带着鲜血凄惨,但最终总算有一个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