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人的队伍集中在校尉场外。
雍来到队伍前方嘱咐洛伊依道:“伊依,路上定要小心,若有任何不妥之处,一定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先。”
洛伊依微笑着回应:“我知道了雍先生,您放心吧,我们定然不会耽误立秋大王阅兵的,借这次机会我可以游历一番,也是一个锻炼的机会。”
“你倒是想的开,若有事,路经驿站之时记得给我写信。”
“嗯,我会的雍先生。”
“好了洛姑娘,你们该走了。”吕不韦上前提醒。
“臣,洛伊依拜别大王,相邦大人。”
嬴政站在车驾上道:“此去定要注意安全。”
“诺!”众人起身跟随着洛伊依向南方行进。
在回城的路上,嬴政与吕不韦相顾无言,嬴政只觉吕不韦对于自己的控制愈发严重,自己登基还不满两年,一切政事皆得在自己批复后得到吕不韦的同意才可以实施,今日又在自己未同意的情况下随意处置了军内士卒,这让嬴政感到十分的压抑和不快,他准备在回宫后找赵姬商量,希望能从太后的身上得到一丝襄助。
嬴政和吕不韦来到了赵姬的甘泉宫。
“参见母后。”
“臣吕不韦,拜见太后。”
赵姬见吕不韦突然来访,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政儿和相邦来了,快坐吧。来人,上茶。”
婢女将茶放到了嬴政和吕不韦面前。
“听闻今日相邦和大王到了城外校练场看了士兵训练进度,结果如何?”赵姬询问今日出城的事。
“今日士兵们都······”
“回禀太后,今日教练场内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一个队伍出来些纰漏,臣已经处理了,罚其队徒步到南疆半月返回。”
“如此啊,阅兵在即,不要让队伍出问题。”赵姬和吕不韦亦步亦趋,而一旁的嬴政始终插不上嘴。
“母后,政儿殿内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政儿想先回去处理一下。”
“嗯,政儿去吧,母后和你仲父还有政事商议,政儿先回吧。”
嬴政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他行礼后便离开了甘泉宫。
殿内剩下了赵姬和吕不韦二人,赵姬含情脉脉默默的盯着吕不韦看。
而吕不韦始终不回应赵姬的情愫。
“相邦,妾身真惹得你如此生厌么?”
“太后,臣不敢!”
“你不敢?你不敢你却将我送给那秦国公子?”
“太后,当时是事出有因,我们扶植先王,才有了今日的你我啊。”
“你明明知道我,你知道我对你······”赵姬言语间很是伤怀,“如今你心中还如何想我,你心中还有我吗?”
“咚!”吕不韦拿着漆器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忙到案前跪了下来:“臣不敢,您为监国太后,臣,只能尽心辅佐。”
赵姬闻言哭的愈发伤心:“吕不韦,你,你,好了,你下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诺!太后定要注意凤体。”吕不韦行礼躬身。
“你走!”赵姬大喊着,声音甚至引起候在殿外下人的注意。
吕不韦赶忙回身离开。
在回吕府的途中,吕不韦对着自己的家宰说:“刘禾,你觉得如何让一个人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呢?”
“相邦大人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刘禾看着脸色有异的吕不韦揣测着他的心思。
“本相随便问问,你随便答便好。”
“依小的而言,想将一个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的话,再来一个优秀的新人便可,若此新人能随时出现在那人面前他便无暇顾及其他了。”
吕不韦听了刘禾的话后若有所思的抚头:“你说的对,需要一个人来代替,刘禾,我交代你一件事,你这样······”
吕不韦给刘禾布置了一个任务。
“诺,相邦大人放心,小的定然选一个出众的。”刘禾赶着马车又回头询问,“不过今日相邦大人是否对伊依姑娘太苛刻了些,一个小姑娘,又是第一次带队,出些许差错也实属正常。”
“你错了刘禾,此女不同于常人,不能以常人的规则管束于她,洛伊依心思缜密,文武皆才,我想将她拉入我吕氏门下,但似乎此女并不愿意接受,若她无意入我麾下,将来很有可能便会成为我监政的阻碍,适当的让他远离大王也是好事,需要转移注意力的不光是她,还有大王。”
“大王?”刘禾对吕不韦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本相记得先前有一个与洛姑娘年纪相仿的小少年想要见我?”
“是的相邦大人,好像叫甘罗,是惠文王时丞相甘茂之孙,甘茂先前因着朝中大臣的诬陷流亡于别国,现下是其孙前来投奔,先前策论会时他也在场,但并未上前发言过。”
“如此甚好,刘禾再将甘罗找来,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替代洛伊依的才华,还需一个人来替代洛伊依与大王间的感情。”吕不韦倚在车框上,心间思绪万千,“洛姑娘,忠是没错,但你也要知道,此间的主导者,若你是我的女儿便好了,我定将最好的统统给你。临近秋日南疆蜀地多雨,一路多吃些苦头你或许就明白了。”
此时的秦廷中暗流涌动,而赵国也同样不遑多让,尤其是赵孝成王接到太子赵佾意欲在秦国娶妻的书信后,回复了信件严厉的将赵佾指责了一顿。
而赵偃在多方打探的消息下了解到了此次赵佾想要迎娶的人是洛伊依,他在自己的宫中与倡姬饮酒作乐。
“这个赵佾,人人都说他人品贵重,才思敏捷,我看他啊也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草包!郭开,夫人,喝!”赵偃将自己面前的一觞酒一饮而尽。
“公子,我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机会将我们暗中得到的这条消息告知大王,让大王与太子心生嫌隙,从而废弃他,这样公子您便可以顺利继承王位了。”
“我们在秦国安插的探子,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光打探到赵佾想要迎娶那洛伊依,还告诉我,那秦国居然让洛伊依这么一个丫头片子领队军中人马,最后出了纰漏被罚去蜀地,我看,这秦国是要亡在这嬴政手里了。哈哈哈。”
“那嬴政跟公子您根本没法比,公子您才是真正的王者。”
“哈哈哈,好,我们喝,对了郭开,那将秦国探子打探的消息整理好,我明日要面呈于父王,但父王最近身体不太好,是否缓缓告之?”
“不,公子,一定要和盘托出,否则过些时日大王将这事淡忘后再提及,大王也不一定会再生太子的气了。”
“那我明日便告知父王。”
随着洛伊依与队伍渐渐离开咸阳,道路开始变得崎岖难行。
“都是王无咎,要不是他撺掇大家不听洛伊依的,不好好训练,最后扫了大王和相邦的兴致,累得我们也跟着一起受罚。”
“就是啊,若一开始我们便听从雍校尉的安排,我们现在已经在营房中安歇了。”
路上的士兵不断的抱怨,不断的指责。
在队伍后面的王无咎并没有理会。
走到夜间,大家找到一处平坦之地支起火堆,将一个小鼎置于火上,开始准备晚餐。
“各位,我们从校练场出来时,雍校尉悄悄给我塞了一大块羊肉,我给大家做火锅吃。”洛伊依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临行时雍悄悄给她包好的羊肉。
“火锅?那是何物?”一个士兵发问。
“是啊洛姑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吃食啊。”
洛伊依笑着没有说话,她用匕首将肉片成薄片,又从管伙食的士卒那里拿来调料将东西混合。
“大家围着鼎坐吧,我将肉都切好了,大家都有,将肉放入底料水中涮熟,然后从我这里拿调料蘸着吃就可以了。”洛伊依将自己的手里的调料递给大家。
按着洛伊依教的方法,大家开始将肉放入鼎内涮熟后蘸料吃掉。
“哇,这样吃,肉如此鲜美。”
”是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吃法。”
一群人蜂拥而上。
陈启来到洛伊依身旁道:“这是雍先生给洛姑娘让你自己留着吃的,怎么拿出来给大家了。”
“陈大哥,大家刚刚被罚,心情本就低迷,我还打算这通过这次能让这些人归心,我若再私藏,不被发现还好,倘若被发现,那大家更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学会抓住他的胃。”洛伊依没有继续回答。
陈启惊奇的看着洛伊依,他忽然觉得被始皇派来暗中保护洛伊依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卫战还没将嘴里的肉全部咽下去便不住的夸赞,“小洛大人,有如此美食,为何在咸阳时不早些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吃个痛快。”
“是啊姑娘,认识你这么久,不知道你厨艺也如此了得啊。”碧游也同样赞不绝口
“洛姑娘威武!”士卒们开始呼喊。
“各位,大家都是一体,我们既为一队,大家便是休戚与共的兄弟,在外定然要互相扶持,我既然得了好东西,那肯定是要与大家分享的呀,同样,要是你们得了好的,可别忘了我就行,嘿嘿。”洛伊依以一副耿直的样子回应着大家。
“那是自然,有我等的就有洛姑娘的。”
大家说说笑笑间,士卒们对洛伊依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对她开始有了改观的想法。
吃完饭后大家各自休息,只留了两人值夜戍守。
洛伊依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涮肉来到了从开始吃饭便一直躲在人后的王无咎那里。
“王大哥,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刚刚我注意到你一直没有过来,不能干吃馕饼,否则胃会吃出问题的。”
洛伊依将碗筷递给王无咎。
“不必你假惺惺的可怜我,现在大家对你很是满意啊,邀买人心做的真好啊。”
“王大哥,为何你一定要说做这些是要买人心呢?关心自己队内的士卒不是一个领队应该做的吗?”
“洛伊依,只有你们女人才会如此吧,男人间是竞争,是战斗,不是过家家玩娃娃。”
洛伊依见眼前这个别扭的少年很是无奈,但她耐着性子继续道:“好好好,那就是我邀买人心了,既然我邀买人心那也不能少了王大哥啊,这便是我邀买你的诚意,先把饭吃了吧。”洛伊依又把碗往前凑了凑。
“我不吃!”
“啪!”王无咎将碗打翻在地。
碗碎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惊醒了。
“姑娘!”碧游在还没完全睁开眼睛的情况下,下意识的冲了出去。
陈启见状来到洛伊依身边,看着王无咎道:“王无咎,洛姑娘好心为你单独留了一份,她自己都没吃多少,你竟然如此。”
“谁稀罕!”王无咎大喊。
一个士卒不满王无咎的态度反怼到,“王无咎,你别太过分了,我们大家都吃了洛姑娘的火锅,你不吃便不要暴殄天物。”
“就是,还贵族亲族呢,这度量,真没人洛姑娘一个女子高呢。”
洛伊依赶紧回头做噤声的手势:“大家不要说了。”
见洛伊依都不追究,大家便又躺回去休息。
“王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也能进一些,我知道王大哥心里不悦于我,那我先不打扰王大哥休息了,但你放心,若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的。”洛伊依行了个礼便回到篝火旁躺下了。
王无咎一直背对着洛伊依,听到背后没有声音了,他回头看去,大家都已经入睡,他将自己的衣领往上拉了拉也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划过天空。
邯郸的朝堂刚刚下朝,赵偃便迫不及待的将郭开给其整理好的线索和秦国探子的信息统统打包呈给了自己的父王。
赵王看着赵偃呈给自己的这些东西,胸口不住的起伏:“这个逆子!咳咳,咳咳。”他不住的咳嗽。
“父王,儿臣得知这些消息后一刻都不敢耽误,马上便来找父王了。父王那洛伊依是什么人呐,是秦国当时安插在咱们赵国境内的一个探子,父王庆而没有让此女做太子伴读,若太子涉政时,此女日日在太子身边,那赵国的所有动态岂不是被秦国悉数知晓?此等奸险狡诈的女子,太子居然想要娶她为妻?”赵偃添油加醋的说。
“这个逆子,枉我对他如此信任,只知他从小温润善良,博览书籍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却,他却对一个间人动心,岂有此理!”
“是啊父王,赵佾他根本不配做太子!”
此时赵王忽然顿住了,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儿子,他心中有了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