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了!”
“恭喜恭喜!”
“看看我的名字在哪?”
“我也中了!!”
“我又没中。”
“全完了,寒来暑往,屡试不中,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从青年才子屡试不中熬到白发苍苍,最终还是失之交臂。
“苍天不负我啊!”
白发苍苍的考子又何曾只有一人呢。
“大爷!大爷!”
有人欢喜有人愁,今年的春闱公平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中榜,浪里淘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名额也就那十几个,能不能挤得进去那是他们的本事,挤不上去落榜那就是技不如人,怪不得了别人。
并未像其他考子拥挤在鉴查院的门口,有失身份,也不符合他们世家子弟的作风,所以在京都城最大的酒楼包下包厢,等待着仆人汇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破了他们还算是平静的气氛,听到鞭炮声即便是在怎么淡定的世家公子,也难掩心中的激动。
门外敲锣打鼓的,家仆激动的打开门,让人进来报喜。
“好消息好消息,贡士第一名清河人士,崔牧野。”
崔牧野被这个巨大的消息砸的蒙蒙的,心跳如擂鼓,狂喜在他的胸腔中激荡,仿佛要将他淹没,在好友的提醒下这才回过神来。
崔牧野站起身行了礼,对着书童吩咐道。“赏。”
“恭喜耕道兄!”其他几人也纷纷对崔牧野道喜。
“多谢多谢。”崔牧野眼中的光芒犹如星星点灯,洋溢着无尽的狂喜。
等他们高兴后,来人又高声报出。
“贡士第二名河东人士裴恒予。”
在为崔牧野高中开心的裴恒予,虽然有点失落不是他的,但听到自己高中,兴奋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脯一起一伏,像狂风中海浪。
“恭喜少悔兄!”
“多谢。”
范无救既为友人高中感到开心,但又害怕自己不中而感到失望,范无救已经不乞求别的了,只希望能够金榜题名,已经够了。
裴恒予看出了范无救的担忧和失落,收起欣喜,安慰道。
“知聿兄别担心,你的文采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今年春闱又是历年来最公平的一次,必能上榜。”
“贡士第三京都人士范无救!”
“啊?”听到自己的名字,范无救不可置信的看向报信来人,
裴恒予眉眼染上笑意,为范无救感到高兴。
“恭喜知聿兄,我就说你必定高中,”
“我中了!!!”范无救高兴的大喊,一扫刚才的失落阴霾,激动得抱住身旁的裴恒予。
“贡士第四名范阳卢氏,卢素风。”
“云客兄,你也中了!”
“贡士第六名荥阳人士,郑云祉。”
“恭喜宁瑕兄。”
“贡士第七名太原人士,王酉星。”
“太好了,不疑兄你也高中了。”
“同喜同喜!”
一时间满屋子人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既为好友中榜高兴,也为自己高中欣喜若狂,出身世家的他们自小接受到的教育和那些寒门子弟不同,他们对于自己的才识非常的自信,接触到的都是志同道合的世家子弟,眼界还是才识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他们自然对这一次的春闱有自信能中榜,这下好了,他们不用因为好友落榜而安慰。
而在门口凑热闹的其他人羡慕的眼睛都直了,这一屋子的都是什么人中龙凤啊?个个榜上有名,而且一个比一个牛逼,不愧是世家子弟,底蕴就是深厚。
“今天我请客,大家都不要抢。”作为五人里稍年长的崔牧野开口道。
裴恒予打断了他们的高亢,扫视了一圈后,笑眯眯的道。“今儿在场的都高中,重点不是谁请客,而是不醉不归!”
“好,少悔兄说的好,今儿就不醉不归!”
范无救乐的咧着个嘴笑意停不下来。“我有王妃赏我的葡萄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就打发人回去取。”
“那我们可就有口福了!”
至于探花这些得由天子会试才会选出结果,所以,一个月后才知晓结果。
这边范闲刚安抚好落榜又得知全村被屠的史阐立,一天之内经历了两大噩耗,名落孙山,全族被灭,无家可归,双重打击,实在是太惨了。
来之前:全村唯一的希望。来之后:全村唯一的希望。
史阐立也不是没有收获,正所谓祸兮福所倚,但跟范闲混,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见那先前说着要给他做义子的贺宗伟带着披麻戴孝的女人走了进来。
“贺宗伟,又见面了。”范闲是很不待见上赶着给人当狗的贺宗伟,谄媚无耻,没有半点读书人的志气,软骨头一个。
“读书人不能做狗,也不该做狗。”贺宗伟跪下向范闲请罪,一脸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上次听了范大人的教诲,贺某受益良多,在此,拜谢大人。”
“这次春闱,怎么没见你?”范闲倒是不信狗能改得了吃屎。
贺宗伟语气有着惋惜,但又有着某种道不出的正义,虚伪极了。“贺某本该投身考场的,可这人间总有些事,比科举重要。”
笑死,跟那些人奋力一搏金榜题名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有捷径可以快速的攀登,是个傻子都会选择后者。
范闲怎么看贺宗伟都觉得虚伪,更加的道貌岸然,就算是装出一副君子来,也掩盖不了他的小人。
“十年寒窗晋升仕途,对你来说,还有比这重要的?”
“自然是...”贺宗伟红了眼眶。“人命关天,沉冤难雪!”
贺宗伟说完,门外的女子快步的走进来,一声不吭的就朝范闲跪下,抬起头梨花带雨的望着范闲,瘦削的柔弱身姿摇摇欲坠。
“有冤情你们应该找衙门哪?”不是,整这一出把范闲打得个措手不及。
贺宗伟吸了吸鼻子,望向那妇女于心不忍,对着范闲说道。
“本该是找衙门的,可听闻大人接手了春闱舞弊之案,这冤情,只能求范大人来解。”
“春闱之冤?”范闲眼里闪过疑惑,这又有什么关系,谁的动作那么快?
“这妇女的夫君,是上届春闱落榜的考生,此人才学卓然,本该高中的,可到头来,被人冒名顶替,夺了官身。偏偏此事还被他知晓了,读书人咽不下这口气啊,便想着,为自己伸冤。”
“接着说。”范闲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也不必让自己的老丈夫出血,这不是有现成的血包吗?
“然而那冒名顶替之人,是朝中高官的门生,谁曾想这高官痛下杀手,害了这考生的性命。”
“只留下这遗孀在世,她却还想着为夫君寻回公道。”
“贺宗伟,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范闲可不相信贺宗伟会那么好心放着自己的前途不要,而是管起一个寡妇的事情来,虽然这寡妇风韵犹存,但贺宗伟也不至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仕途和女人他应该知道轻重。
贺宗伟掐了掐手心,使其镇定下来,按照着幕后之人的说辞一字不落的说出。
“我贺宗伟天良犹在,听闻此事之后,我便离开了京都,好不容易寻了这遗孀将她带了回来。”
“大人,如今朝堂上也就只有你愿意为天下学子做主,我只能将她带来求范大人做主!”
“你为了这件事愿意放弃自己的仕途?”范闲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贺宗伟,他说的每个字范闲都不相信。
庆帝:boss直聘贺宗伟。
“人命关天,义不容辞!”贺宗伟迎着范闲的直视,坦坦荡荡,毫无心虚,仿佛就是那正义人士,打抱不平的君子。
范闲从贺宗伟身上移开视线,落在这位进来一个劲的啜泣的妇人,声音柔和了几分。“你可知道那位害死你夫君的高官是谁?”
“小女子知道。”
“那就说出来。”范闲眼神带着鼓励,示意她大胆的说。
“春闱舞弊,夺我夫君性命的。”妇人浑身颤抖,红着眼眶,字字泣血,在范闲的注视下缓缓道出。“是当朝宰相,林若甫。”
范闲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就好像是被人从后面敲了一棍,脑瓜子嗡嗡的,他惊得看向一旁的贺宗伟,试图求证。
贺宗伟红着眼眶,铿锵有力的道德绑架范闲,句句都在把范闲往火坑里推。“大人为民请命,天下景仰,要论大人灭亲之举,普天之下,唯范闲,范大人可为。”
范闲气笑了,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冲着他的岳父林若甫而来的。
“孤臣哪...”
范闲本以为是老二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设局,但他是低估了庆帝,从一开始就给他下套。
明知是套,还不得不往里钻,陛下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
难怪老二那边没有动静,原来是看破了庆帝,他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上赶着给人羞辱,乐呵乐呵的接过。
想必这个时候老二夫妇一定在狠狠的嘲笑他吧。
不,他们没工夫嘲笑,正在吃酒热闹呢。
即便如此,但微生三元还不忘时刻关注着范闲的动向,当白蔹带着最新的一手消息汇报时。
“看来血还是溅得不够高,这段时日安分守己,想来他们倒是忘了我的心狠手辣。”
醉意上头的微生三元扶额,发丝随风舞动,眯着眼眸,眼底似有寒芒闪烁,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抬眸望着白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平淡的语气却决定了那些人的生死。
“你觉得,当街杀人,血流成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