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澈,大半夜找她?
嘶——
准没好事。
温清池跟在婢女身后,随她入主院。
月入云,风偏冷,那人就站在亭下洗手。
女婢退出院内,关上了门。
温清池负手,悠悠走近。
少年眼底阴郁浓厚,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手。
那手浸在金盆的血水中,过分苍白。他不断揉搓,力道之大似要将皮搓掉。许是泡得太久,指腹有些皱巴。
真恶心,最讨厌那个地方了。
“再搓,手就烂了。”
温清池掏了块帕子递到他面前,道,“干净的。”
温清池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眼底下的阴郁瞬息藏匿,冷哼一声。
“大半夜不睡觉,出去哪鬼混了?”
他慢条斯理地接过手帕,擦了擦手。
矜贵恣意和刚刚的阴郁,恍若两人。
少年从不在任何人面前露怯。
温清池揉着眼睛,含糊道:“没什么。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裴言澈指尖勾动,连盆带水被他扔至角落的池塘中。
他不急不慢地坐下,整理衣袍:“自然是有要事,我既然选择和你合作,我自当要奉上自己的诚意。”
温清池的耳朵动了动,饶有兴致:“说来听听,什么诚意?”
“十大世家那群老头子想要——”
裴言澈顿了顿,薄唇轻言,“你替代沈听妤做炉鼎,并以你为棋子吞凌虚宗,统五宗。”
“沈听妤?炉鼎?”
温清池愣了愣,裴言澈点点头,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听到沈听妤名字那刻,裴言澈内心有着不亚于温清池的惊讶。
沈听妤虽有诸多可恨之处,可不过十六岁,居然成了那群老头子的炉鼎。
那群人当真恶心。
裴言澈的声音虽不大,但在寂静的院内有些突兀。
温清池紧紧抿唇,没有开口。
她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起伏。
裴言澈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过段日子,他们还想假借宴会的名义,给你安排比武招亲,给你安排未婚夫。”
温清池顿感可笑至极,修仙时代,都还那么封建?
真觉得婚姻能困住一个女子?
尤其还是男女皆可修仙的修真界。
“不过我想,五宗的人,尤其是你师父不太会同意。”
“不,我同意。”
温清池总算开口,露出似是而非的笑。
裴言澈以为温清池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肃性,为她讲解:“他们帮你选的未婚夫,不是一般人。”
“是——”
温清池打断他的话,反客为主的问:“他们有罪吗?”
裴言澈微愣神,回答道:“算吧,毕竟炉鼎计划,一直由他们执行。”
裴言澈也是今晚正式被选进了这个计划内,了解这个计划。
温清池松了一口气:“那就行,老头子就不会怪我乱杀人了。”
炉鼎计划,温清池大概猜到了几分。
温清池支着头,状似不经意的问:“告诉我那么多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那群人死,我想要裴家。”
裴言澈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正视坐姿散漫的温清池,“我们有相同的敌人,也有共同的利益。”
“裴家若在我手,凌虚宗不愁灵石。若凌虚宗有难,灵霄宗和裴家亦不会放任不管。”
裴言澈掏出一个袖袋,轻扣桌面。
“这是我的诚意之一。”
温清池摇摇头,唇角上翘:“口说无凭。”
裴言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立下血誓。
血誓一旦立下,便是天地为证,违约者万劫不复。
温清池拿起袖袋,打开一看,满满的灵石和药材。
她乐呵呵的傻笑,裴言澈撇撇嘴,状似嫌弃:“死瞎子,你不仅抠还财迷。”
“要你管,花孔雀。”
温清池转念一想,依依不舍放下袖袋,道:“现在还不行,我还要去趟妖界。”
裴言澈眉间的困惑之色浓郁,低眸:“去妖界做什么?”
温清池没有过多言说,只道:“若我能活着回来,整个妖界便是你篡位弑父的底气。”
“所以,祝我一路顺风。”
话似惊雷,炸起层层涟漪。
裴言澈突然想起段越早些日子问他,是否和温清池成了朋友。
裴言澈:“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温清池摇头,果断否认:“不是,我可不想和你做朋友。”
闻言,裴言澈笑了:“英雄所见略同。”
“朋友可以决裂,盟友可成敌人,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是永远的。”
温清池支着下颌,歪歪头,吐字清晰,
“唯有利益亘古不变。”
裴言澈眉头舒展,唇角轻漾开,今晚难得的喜色:“确实,利益至高无上,不容玷污。”
或许从得知对方都修习真界明面禁止的禁书后,两人都对一些东西心照不宣。
温清池伸了个懒腰,起身打算回房休息。
院门口时,她突然回眸。
“花孔雀,若我能活着回来,这腐烂的裴家我便陪你闯上一闯。”
裴言澈指尖微缩,将什么东西抛了出去。
温清池双手接住,打开看是那个袖袋。
“这是定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