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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赶紧乖乖捡起被子,在木地板上铺得整整齐齐后,挤出一个让人心疼的笑容,“我会乖乖的。”

“躺好了我就关灯了。”姬月明随口说了一句,还不等他回答,房间里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黑暗中,姬宴臣似乎可以听到床沿边上,来自母亲浅浅的呼吸声。

落地窗上通风的窗户关得并不牢固,深夜的风带着几分凉意不断钻进来。

他裹着不算厚的被子,蜷缩成了一团。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在东岸码头的那一幕。

那天的风,也是这样冷。

林蔓蔓抱着他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发凉。

鱼腥味的海风和她身上那淡淡的青草香让人怎么也忘不掉。

厉枭霆临走前的那句话,也像是电影台词一样不断在他的耳边萦绕。

“真正爱你的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

他一遍又一遍得回忆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发现他找不到一点相似的温暖。

母亲真的是爱他的吗?

真的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孩子一样疼爱吗?

姬宴臣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母亲,你睡了吗?”

“你要是不想睡,就出去。”姬月明带着困意道。

他吸了吸鼻子,第一次没有因为母亲发火,就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母亲,你爱我吗?”

被吵得有些烦的姬月明从床上爬起来,顺势将身旁的枕头砸在了他脸上,“姬宴臣,你有完没完?”

姬宴臣摸了摸被砸得生疼的鼻子,忍着眼泪道,“我只是想知道您爱不爱我。”

“你知道我最讨厌矫情的人,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爱一个人有很多方式,严厉的爱是爱,宠溺的爱也是爱,我对你严格那是希望你未来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你要是觉得不满,那你就不认我这个母亲,去找一个你觉得满意的好了?看看她那纵容和小心翼翼的爱,能让你变成什么鬼样子!”

姬月明大发雷霆得怒吼着,将床上可以砸来的东西通通砸了过来,其中包括一个装水的杯子。

有柔软的被子兜底,杯子并没有碎裂开来,可里边的水却洒落在了姬宴臣的身上。

他默默忍受着,没有反驳,也没再继续询问。

因为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

......

凌晨六点,厉枭霆才终于带着孩子回到了厉家。

家中的管家以及佣人都已经开始起床忙碌了,他们只能从后门偷偷溜了上去。

走廊上,厉枭霆蹲下身叮嘱两个儿子,“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不要告诉妈咪,知道吗?”

“为什么?”季寒川不明白,“弟弟在姬家过得一点都不好,就算现在不说,妈咪以后也会知道。”

他不想看到妈咪内疚痛苦的样子。

而这些感受,厉枭霆何尝不明白,只是现在即便告诉蔓蔓,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宴臣把姬月明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哪怕寒川说出真相,他也依旧选择站在姬月明那边。

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姬月明会趁此机会要挟蔓蔓。

“寒川,你听爹地的。”厉梓晟出乎意料得站在了选择“隐瞒”的这一队。

季寒川虽然不解,但两票大于一票,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随你们,到时候若是妈咪知道问责,可别把我拉进去。”说完,他气鼓鼓得转身走了。

......

第二天夜里,厉枭霆站在走廊门口徘徊,目光落在林蔓蔓的卧室门前,踌躇着该不该进去。

直到身后传来厉梓晟和季寒川的声音——

“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厉枭霆回头,看到两个小家伙双手抱胸,一脸哀怨得站在楼梯口。

“你们怎么来了?”

厉梓晟,“实不相瞒,我也是打算去跟妈咪坦白从宽的。”

季寒川举手,“加我一个。”

厉枭霆尴尬得咳了一声,像是被拆穿了心思一样,根本不敢看两人的眼睛。

经过这一天一夜,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每每看着蔓蔓的眼睛,他就觉得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的体内爬来爬去。

不管如何,都应该让蔓蔓知道真相才是。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进去,跟妈咪说清楚。”

季寒川摆手,“我可不去,昨晚让不告诉妈咪的可是你们,要说还是你们去说比较合适。”

说完,他果断溜回了自己房间。

厉枭霆求助似得看了一眼厉梓晟,话还没出口,厉梓晟就抬手打断,“爹地,我有点困了,祝你好运。”

看着两个儿子都做了逃兵,厉枭霆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屋内,林蔓蔓刚刚洗漱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看。

等他走近以后,才发现那上面都是姬家的一些关系图,就连姬月明和姬宴臣的名字也在上面。

“蔓蔓,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林蔓蔓忧心忡忡得叹气,“我就是在想,姬月明到底是怎么把我们的儿子带走的。”

当初她生产之时遭慕绾绾暗算,最终只能保下一个孩子。

但这几个孩子流离四处,大多都不被养父母知晓身份,可唯独姬月明。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

“不管她当初如何带走,但现在我们得尽快把宴臣接回来。”厉枭霆握着她的手,低垂着眉眼道歉,“蔓蔓,对不起,我隐瞒了一些事。”

林蔓蔓有些错愕,但结合厉枭霆有些反常的举动,就好像可以躲着自己一样,她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你瞒了我什么事?”

“是关于宴臣的。”

她忽然认真起来,反抓着厉枭霆的手,“你见过宴臣了?”

“嗯。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姬家。”

“然后呢?你见到宴臣了?你跟他说了什么了?”她迫不及待得追问道。

“蔓蔓,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想告诉你的是,宴臣在姬家过得并不好。姬月明对他......”厉枭霆停顿了几秒,咬牙道,“也不好。”

这一点,林蔓蔓早有感觉,但听到厉枭霆亲口说出来,她的心里仍旧很不是滋味。

林蔓蔓不敢细问,但心里已然明白。

姬月明也许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宴臣,但以她的德性,绝不会像一个正常母亲那般呵护他。

......

翌日,胤阳集团

姬月明刚结束一场高层会议回到办公室,就听到办公室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吵闹声。

还不等她提起内线电话询问情况,一个人影就撞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刚发怒,来人就狠狠跌落在地上,目光惊恐得看向门口。

姬月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林蔓蔓带着几个便衣保镖,将她的保安揍得瘫倒一地,迈步走了进来。

“站住!这是我们姬总的办公室,谁让你们进来的!”

几个姗姗来迟的安保正要上来阻拦。

叁佰带着另外几个手下,轻松制服了他们。

他反手钳制着一人的手腕,捏得他哇哇直叫,“要不是那天你偷袭我们,你养的这些废物,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叁佰,看住门口,别让无关紧要的人进来打扰了我。”林蔓蔓提醒。

“好的老大,您放心收拾这个女人!我一定给您守好了!”

她走进办公室,身后的办公室门就被门外的叁佰给关上了。

房门隔绝不了的打斗声,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姬月明藏在办公桌下的手紧张得收紧,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得意的表情,“我还以为是谁呢?林大总裁?你不好好待在你的繁星集团处理事务,跑我这里来撒什么野?”

林蔓蔓一步一步朝着姬月明逼近,美眸下仿佛藏着狂风暴雨。

她停在办公桌旁,双手拍在桌面,“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什么你儿子?那是我儿子。”姬月明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与她对视。

“林蔓蔓,退一万步说,那就算是你的儿子又如何?但现在他姓姬,他是我姬月明从小带大的孩子,对我言听计从,绝不忤逆,在他姬宴臣的心里,也只有我这一个母亲!”

她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刀尖扎在林蔓蔓心头。

她咬牙质问,“你带走我儿子,究竟想做什么!”

姬月明不慌不忙得起身,坐到了接待区的沙发上。

茶台上的水壶跳到了100c,她端起水壶慢条斯理得泡茶,“你早这样问不就好了?不用急啊,坐下喝杯茶吧。”

林蔓蔓忍着怒意坐到了她对面,“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要姬家家主令。”姬月明给自己斟了杯茶,掀起眼皮道,“用姬家家主令换你的儿子,这个买卖,应该不会亏。”

直到这一刻,林蔓蔓才深切的体会到,厉枭霆为何会告诉她晏宸过得不好。

姬月明费尽心思带走她的儿子,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件可以随时牺牲的物品。

她攥紧手心,“姬月明,宴臣从始至终把你当成她的亲生母亲,你却这般对待他,你还有心吗?”

“心?”她大笑出声,“心能值几个钱?我能把这胤阳集团做到如今这样的位置,我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你少拿你那套圣母言论来审判我,你要是真这么在乎你的孩子,会让他们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吗?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做母亲不够称职!”

姬月明的话让她再次想起五年前那个绝望的深夜,她忍着剧痛生下的孩子,却因为遭慕绾绾的算计,被一个又一个从自己身边夺走。

她隐约记得,自己抓着慕绾绾的裙摆质问她,要把孩子带到哪里去。

慕绾绾当时说了一句“神秘人”花重金买走了她的孩子。

难道说......

林蔓蔓的目光落在姬月明身上,“当年跟慕绾绾合谋抢走我孩子的那个神秘人,就是你吗?”

姬月明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仰头大笑,“我可没这样的本事。”

“林蔓蔓啊林蔓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但你当年生产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至于那个带走你孩子的真凶,是个你根本就惹不起的人。别说你了,恐怕就算是厉枭霆在这儿,那个神秘人也不屑一顾。”

林蔓蔓不可思议得看着她,“你知道当年的事?那个人带走我的孩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也不怕告诉你,我能够成为姬宴臣的母亲,还要感谢那位神秘人。当年他花重金让慕绾绾带走你的孩子,原本是想跟你的母亲做个交易。用你孩子的命,逼她交出姬家家主令。但谁能知道呢?你母亲的心比我可狠多了,她宁可牺牲你孩子的性命,也不把家主令交出来。”

“你胡说!我母亲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林蔓蔓忍着心口处传来的疼痛,努力不让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被她看穿。

姬月明故作遗憾得叹了一口气,“你信不信我无所谓,我要的不过就是姬家家主令罢了。只要你交出来,你的儿子我就还给你。不过说起来,你还真得感谢我。当年如果不是我冒死救下姬宴臣,收养了他,他可能早就被遗弃在那深山老林里,成为豺狼虎豹饱餐一顿的美食了!”

林蔓蔓知道,她一开始收养姬宴臣的目的,就是为了家主令,如果没有这个东西,姬月明是绝不会把孩子还给自己的。

她起身,一步一步紧逼她的身体,眼底隐忍的怒意却依旧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灼得人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姬月明下意识得后退了两步。

林蔓蔓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只铅笔,握着笔尖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将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那只笔上。

削得尖锐的笔尖朝外,缓缓扬起了手。

姬月明显然也被她这样的气势吓住了,担心她真的要鱼死网破,“林蔓蔓,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宴臣就永远不会原谅你了,说不定还会把你当做杀母仇人。你想清楚了!”

那只笔尖如同一把匕首,扎进了姬月明身后的书桌上。

看着她那张被吓得有些发白的脸,林蔓蔓毫不犹豫得转身,一边朝着大门走去,一边警告她,“在我把宴臣接回去之前,好好对他,要是让我知道你伤害他一分一毫,我林蔓蔓绝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