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要看在苏前辈心中有多在意师父了,看苏前辈有多想为师父报仇。”
苏子衿已然没了耐心,愠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帝谨慎,宫外刺杀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唐沐沐说着嘴角似是扬起了一个弧度,凑在苏子衿耳畔轻声道:“所以只能在宫里杀了他,而且这事只能由我来做。”
“我需要苏前辈帮我。”
苏子衿闻言退后了一步,面上已隐隐有些恼怒,却仍旧沉声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苏前辈配合我演一出戏,元夜那日宫中定会举办宫宴,进宫后若我有机会接近父皇便不需要苏前辈在祭拜大典那日冒险,倘若安帝仍旧防范,元夜那日我若不成功,苏前辈便得吃些苦头了。”
“你说来说去到底有何计划?我如何配合你?”
“我会提前告知祭拜大典当日苏前辈会计划刺杀一事,祭拜大典那日还需要苏前辈演一出戏,束手就擒。”
“你疯了吗?”
苏子衿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瞪着唐沐沐,“我找你合作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找死,容王妃这是拿我消遣来了?”
“苏前辈不妨等我说说我的计划再做决定不迟?”
苏子衿皱了皱眉,唐沐沐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又道:“那王妃倒是说说你的计划,倘若再敢耍我,今日我就先取了你性命。”
唐沐沐冷笑了一声,“在安帝死之前我们只能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唐沐沐眼神一敛,苏子衿侧耳去听。
听清唐沐沐所言,苏子衿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怀疑,即便她真的把替江陌清报仇一事放在心上,可她依旧不信她为了报仇竟然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我如何信你?”
唐沐沐从袖中拿出一个透明圆瓶凑到苏子衿跟前,从外面能够直接看到瓶里蛊虫蠕动,通体粉白。
“难道这是血蛊?是用安帝的血炼成的血蛊?你为何会有这个?”苏子衿有些不敢相信看起来这样粉嫩的幼虫会是南蛮三大奇蛊中的一种。
“苏前辈竟连血蛊都知道?”唐沐沐多少有些意外,苏子衿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鬼市给人下了言灵蛊,那时她只以为苏子衿刚好知道言灵蛊,可她没想到师父竟连血蛊这样隐秘的蛊种都告诉过她。
看来苏前辈在师父心中的地位比她想的还要高。
“或许师父真的曾对前辈动过真心。”
闻言苏子衿神色一变,连忙追问:“你如何得知?”
“师父连血蛊都告诉了前辈,我不信他心里当真没有前辈一点位置,倘若师父与前辈结下连理术是因为师父心中愧疚,那么前辈能知道血蛊定然是师父刻意为之。”
“血蛊能帮前辈杀掉任何你想杀之人,即便是师父也不能例外,为了赎罪与前辈结下连理术我尚且能理解,可师父连血蛊都告诉了前辈,想来在师父心里是真的把前辈当做自己最亲近之人。”
苏子衿嘴唇颤了颤,话到嘴边又变了,“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他对我的心意如何还有什么意义?”
“你手中的当真是安帝的血蛊?我如何信你?”
“思过崖上安帝掌心破了皮,我扶他的时候手上沾到了安帝掌心的血,这血蛊便是那时候开始炼制的。”
闻言苏子衿突然冷笑了起来,“没想到你竟那么早就有了打算,看来你的那位容王殿下在你心里的份量也不过如此。”
唐沐沐敛了敛眸,抿紧了唇瓣,片刻才道:“这与容王在我心里的份量如何并无关系,安帝涂尽南蛮一族,我师父的死说到底少不了安帝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他二人都有错,我师父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安帝苟且偷生了这么久,也该去赎他自己的罪了。”
“可你如何保证这血蛊你当真能引进安帝体内?你和我一样,说不定连近身安帝都做不到,如何让血蛊认主?”
“所以我才需要苏前辈配合我行事,倘若祭拜大典那日苏前辈能让安帝见血,一切水到渠成,倘若苏前辈不仅没能伤到安帝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回宫后我还能找到机会让血蛊认主,说不定还能替前辈说几句好话,保前辈一命。”
苏子衿眼神阴冷,盯着唐沐沐看了好一会儿。
“唐沐沐,你最好说到做到,你用自己做为血蛊的蛊引,倘若安帝不死,死的便会是你自己,我要亲眼看着你给自己种下血蛊,半个月后安帝若还活着,你便为你师父的死付出代价,即便你死了也没人会可怜你。”
“我从不需要前辈可怜我。”
苏子衿噎了一下,看唐沐沐果真已经用匕首划破了掌心,鲜血流出的那一刻,血蛊像是感应到了血液的味道,即便被禁锢在瓶中也兴奋得想要即刻冲开瓶塞。
苏子衿看着蛊虫钻入唐沐沐的掌心,不过片刻时间,手腕处的红羽丝线已经成型,唐沐沐刻意翻过手腕让她看清楚。
“前辈这下应该相信我了吧?半个月后如若安帝没死,死的便会是我。”
“你当真愿意用自己的命去做赌注?这血蛊如若未在半个月内找到真正的宿主便会用最初的寄体代替宿主,直到寄体血肉消磨,不死不休,你当真心甘情愿让自己成为血蛊的寄体?”
即便亲眼看她给自己种下血蛊,苏子衿心底还是有所怀疑,她不信唐沐沐会愿意为了替江陌清报仇不惜搭上她自己的性命。
毕竟曾经在西岭暗牢里她看到过唐沐沐是如何不择手段逼迫江陌清交出百足蛊解药的,她甚至还配合安帝的人联手杀了江陌清,短短时日她不信唐沐沐能有这样大的改变。
“前辈不必怀疑,我并非什么忘恩负义的禽兽,即便我师父罪恶滔天罪大恶极,他终究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我联合安帝杀害师父是因为我心中尚且分得清恩怨是非,师父所行之事罪大恶极,他本就该死,可安帝才是导致师父犯下恶行的罪魁祸首,如今我师父死了,安帝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苏子衿心底讶然,甚至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发着光。
江陌清所做的一切她是知道的,虽不敢苟同,可她从未觉得江陌清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甚至从未想过阻止,此刻听到唐沐沐这番话,她忽然觉得错的不只是江陌清一人,一直以来她也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