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贺晨跟徐兰三女正在用饭,厅外出现六个少女,贺晨和徐兰双双抬头看去,六个少女怯生生低下了头。徐兰看了一眼贺晨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院内,又看向六女:“你们有事要说?”
一个少女抬起头:“夫人,我们吃好了,想收拾碗筷,不知往着哪里收?”
“你们坐着歇会,或者来取茶壶,看看哪些人需要喝水,给她们分一些。”
少女顺着徐兰手指的角落看去,见桌面上摆着几个大铜壶,六个少女抬步踏入厅内,六女抬头看向贺晨,见贺晨对着自己这边微笑,六人赶忙走向角落。
贺晨用过饭,搬了板凳坐到厅门口看向院内,少女们大都沉默无语,将各桌剩余的菜分类进行着收理,一些少女收了碗筷后不知接下来做什么,站在院中有些不知所措。
徐兰放下碗筷:“小娟,你收拾一下,我和小芷去安排她们。”
“好的。”
之前进厅提茶壶的六个少女,在另外的一些少女帮助下洗了不少陶杯出来,将茶汤一一倒了分到各人手中,徐兰到了院中:“都吃饱了吧?”
少数人回了话,大多数少女只是点了点头。
“小芷,带着几个姐妹去洗桶和盆,将饭菜都归置起来。另外,出来十个人,去浴房提几只桶来,把碗筷洗一洗。”
“那个小屋里有扫帚和竹箕,去几个人取来。”
“来几个人,把空了的碗,抱到井边去。”
随着徐兰一一吩咐下去,少女们都忙活起来。
徐兰三女一直在忙活,带着少女们将院中的桌子板凳碗筷收理妥当,又分批给上百少女安排了地方进行梳洗,年龄小一些的少女被安排先梳洗之后入睡,带着年龄大些的少女们不断烧水,陆陆续续将少女们作了安排,把茅房位置跟各房的少女说了之后,三女才各自回房。
徐兰回到房中 ,贺晨正在挑灯翻阅着卷宗,见徐兰进屋,贺晨将案宗放下,起身将徐兰揽入怀中:“都安置好了?”
“嗯,要不是不少人都能帮上手,真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公子,夜里是要少看书的,奴婢父亲那会夜间总是看书,结果不到四十岁,夜里上茅房都奴婢母亲掌着灯去。”
“好,听你的。时辰不早,又累了一天,睡吧。”
四月十五一大早,徐兰和林娟两人正不知该不该叫醒一些人来帮忙做早食时,十几个少女来到火房。
徐兰笑看一众少女:“看你们的气色,好了不少,刚才我们还在想要不要叫人帮忙,你们这就来了。”
“夫人,需要我们做什么,还请夫人吩咐。”
贺晨到走向饭厅之时,院中的桌子都已摆开,少女们都安安静静围桌而坐,少女们都纷纷抬头看着贺晨和乔芷,贺晨向少女们点了点头,微笑着走向饭厅。
贺晨快速用过早食,正待出厅,门口涌来二十几个少女,在贺晨皱眉正待开口之时,少女们纷纷抬步入厅齐齐跪地!
一个窜身已然将贺晨挡在身后的林娟转回头看向贺晨,贺晨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向林娟点了点头,林娟转身走回桌边落座。
“有什么话,都起来说。”
“是,大人。”
少女们站起身来,站于左首的少女抬起头看向贺晨,迅即又微低臻首:“大人,小女子韩洛,惊扰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贺晨拉了椅子坐下:“没事,不要紧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大人,我们不想回家,大人能否收留我们?”
贺晨扫视一众少女,足有二十三人之多!
“能跟本官说说,你们不想回家的原因是什么?”
“大人,我们被掳走已有近二十日,虽然我们都是清白之身,但是我们回到家后,肯定将面对流言蜚语!再说,回去了,家中父母也未必会待见。好一些的结果,就是尽快找个人给嫁出去,可就算嫁出去,别人仍然要在我们身后指指点点,等待我们的可能只有一死。”
徐兰、乔芷和林娟小口小口舀着粥,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要是公子留下这些少女,那还得了!这些少女个个长得貌美!
贺晨沉思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本官安置你们住下来,命人通知你们的家人来长平,兴许你们都把事情往着坏的方面去想了,你们想一想,你们的家人肯定很担忧你们的!知道你们还是清白之身之后,或许不会像你们想的那么不堪呢。”
一众少女听了贺晨的话,都轻轻点了点头。
“好,你们先出去吧。”
待一众少女出了厅去,贺晨提着椅子转个身:“徐兰,暂时将她们安置在府中吧,你们分别问询一下这些少女,在全大人他们提供的案宗上,再比对一番。”
“是,公子。”
贺晨才出四院院门,袁小六已经候在院门外:“公子,伏大人和雷大人来了,正在厅中候着公子。”
“好。我们过去。”
三院正厅,伏明和雷宏两人起身迎至厅门处:“下官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来,请坐。”
“大人,全城戒严是否可以结束了?”
“再戒严一两日。虽说此次将该抓的人都已抓拿在案,但以防有漏网之鱼,等今日审问之后,再行定夺。”
伏明点了点头。
“大人,今日一早,各大家族的话事人又到了州衙,不但承诺明日内将应诺捐出的钱粮悉数补齐,且各家都承诺会尽全力配合州衙退还不法所得田地屋产,还愿意按照州衙判定,对应赔偿的人进行赔偿。”
“条件呢?”
伏明和雷宏都有些惊愕!贺晨丝毫不加避讳的言词,让两人都有错乱之感。
“我们是同僚,肩系着永丰府政务民生!说吧。”
“他们恳求大人,若能高抬一丝贵手,还请大人考虑一二。”
“我们今日大可畅所欲言,本官知道你们也是为永丰府在考量,沾了人命的必须法办!可轻可重的罪行,本官不介意稍微宽责。”
伏明和雷宏双双点头,又长长呼出一口气!
“自进了长平城以来,本官每日都接收各县传来的信件不下十数封,每一封信件当中所述,桩桩件件的罪行,令人触目惊心!很多百姓对皇朝的律令已经不抱任何一丝希望!因为他们找不到说理的地方!本官明白,权贵阶层发家的过程当中,难免有着阴暗甚至血腥!但得分什么样的世态!如今皇朝日趋稳定繁荣,距离昌盛已然不远,永丰府的吏治如果依旧重疾讳医,那永丰府将等来陛下盛怒!陛下有魄力,更有信心将永丰府的骨头全部打断!”
贺晨直视着伏明和雷宏两人:“本官不想黯然离开永丰府,相信两位大人,还有永丰府所有官吏都不想!官衙的种种不作为,致使民生多艰,苦不堪言!本官从不排斥商贾,因为商贾也是政务开展不可或后缺的基石之一,但若对商贾和大家族放任自流,只会助长他们更加贪婪,更加将血腥视作平常之事!如今的永丰府已然呈现这样的态势!视人命如草芥,只差明码标价!就因为他们心中没有敬畏之心,所以庆丰和长平两府,之前才发生一心为民的那些官员被刺杀!足见,这些人心中的恶魔一旦被放出来,对地方稳定,对皇朝法令的冲击有多大!本官此次铁腕治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首先,本官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其次便是,此次铁腕整肃吏治及要案积案,让百姓重新接纳官衙,信任官衙尤为重要!百姓缴纳赋税为的是什么?为了一份安定的生活而已!如果我们连百姓最基本的诉求都满足不了,那百姓缴纳赋税必然充满着怨气!积怨久了,百姓对皇朝那份眷念就淡了!两位大人都知道,如果真到那么一日,永丰府还是永丰府吗?”
伏明和雷宏面色很是凝重!贺晨的话已然说得够直接,也足够明了!两人不约而同起身,朝贺晨长身一揖:“听凭大人所命!”
贺晨还了一礼,扶了两人落座:“一会,本官命人将这些时日所有收到的信件都送州衙去,命各房主事火速进行查检!十八县涉案的官吏,各县的大族富绅,都在同时进行拿办,各房主事到了各县之后,户、吏、刑、工、兵、礼各自究查,传本官之命下去,如同南州一般,本官对全州官吏衙差,均会如时发放俸禄,外地官吏住屋从城中各处收剿屋产中进行安置,具有优先购买权!官衣官靴、米粮油炭的贴补都会翻倍进行发放!”
伏明和雷宏两人听后心头大震!
“在南州之时,此法已获陛下暗许!其目的只为官吏衙差,乃至边军衣食住都能无忧!如此一来,倘若依旧有人不知收敛,那便是自绝于国法。两位大人,记住下令给各房主事,到了各县,每一桩案子审结之后,命人将一众案犯的犯罪事实公诸于众!长平城和永平城都依例而行。”
“是,大人!我们这便回衙着手安排。”
“好,有劳了。噢,差点忘了一事,那一百一十四名少女被安置在了本官府中,从衙中调拨半月的钱粮过来,待她们都被家人领走之后,本官会命人将账目送至州衙。”
“是,大人。”
骆府,骆磊浅饮一口参汤之后感叹:“后生可畏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贺大人再不出手整治,这永丰府的将来会怎样,还真是未定之数啊!所谓宁做乱世狗,不做乱世人!这些人面兽心的败类,鼠目寸光!北洪和北宇虎视眈眈,一旦百姓再无家国之念,稍加推动,必将民乱四起,北洪和北宇再趁虚而入的话,多少人将成那案桌上的肉呐!这些时日以来,自各县传回的消息,既令人振奋,同样让人忧心!好在,贺大人来了!记住了,各县粮店的粮价,一定要稳住了!哪怕亏损一些人力也无妨,必须配合着贺大人撑持到大春收割!”
“是,父亲。”
骆磊看向骆静:“静儿,近期只能多辛苦一些,你父亲和你二叔三叔他们接下来都会很忙!”
“是,祖父。”
话落,骆磊面色有丝疲累,重重挑起花白的眉毛:“静儿,梅家上门求亲一事你是什么想法?”
骆静玉脸上泛现一抹黯然,低垂臻首,骆磊一声长叹:“你无论做出任何抉择,祖父都会支持你的!”
“祖父,孙儿还不想成亲。”
“江儿,那就择日前去拜访梅家一趟,将事情说开。”
“是,父亲。”
骆磊长长打了个呵欠,摇头苦笑:“哎!老了,我得去睡会,你们商量吧。”
骆静连忙起身来,扶着骆磊往着后院走去。
“静儿,是不是喜欢上了贺大人?”
骆静点了点头:“祖父,孙儿会有分寸的。”
骆磊缓步走着,看着垂下枝头的毛桃:“如果你选择贺大人,姑且说他会接受你,但你也能想到,这样的男人身边,终是不缺女人的。”
骆磊感觉到自己孙女双手紧了紧,抬手轻轻拍了拍骆静的手:“静儿,当断则断,祖父很了解你的性格,外柔内刚,心里若是接受不了,就该断去那个念头。”
“祖父,自孙儿长大以来,他是孙儿唯一动过心的人。”
骆磊轻轻点头:“好,静儿想怎么做,就去做,祖父说过会支持你的。”
“祖父,他府中收容了那些少女,孙儿想去帮帮她,毕竟他府中只有徐兰母女和林娟三人。”
“好。”
骆静坐着马车一路畅行来到贺府门口,迎面也来了一辆马车。当骆静和秦月两女同时掀开车帘下车,两女都不由一怔,彼此对望数息之后,骆静笑着上前:“原来小月妹妹,没想到我们姐妹居然会不约而同前来求见贺大人。”
秦月上前一步拉住骆静的手:“静姐,那我们一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