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本站在漕船上,带着十几个亲卫,靠到沙船旁边后,祖泽鸿让人接了过来。
示意校尉和家丁回避一下,等他进门叭叭捏捏手指,“小侯爷,在这里打输,你得跟王八去投胎。”
宋裕本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扔给他一个包袱,朝玄珠躬身,“下官见过县主。”
事发突然,玄珠一瞬间又局促了,这个毛病很不好,祖泽鸿拍拍她的手,“别搭理他。”
打开包袱看看,是一件蟒袍,“什么意思?”
“姑父给你的,除了唬人能干啥。”
钱龙锡瞥一眼道,“这是坐蟒,文官只有孙承宗一人。除了英国公,也没人敢借蟒袍。”
祖泽鸿展开看看,胸前硕大的龙头,立体效果明显,“张居正最喜欢的蟒袍啊,我穿合适吗?玉带呢?这也不是一套啊。”
宋裕本嘲讽一声,“差不多得了,凑齐一套反而没人信。明日神机营送五千斤火药出海,还有你要的火捻子配药,天津卫水师派五艘鸟船给你运输,其余的也没了。”
钱龙锡和李吽眼皮齐齐一跳,随手扔过来的助力都这么大,可惜勋贵就是不做正事。
“看在你不是空手来的份上,请坐。”
宋裕本笑笑坐在钱龙锡身边,“高捷在后边追你呢,估计明天早上到此处,做你的事吧,宋某有三个月养伤期,陪你到朝鲜玩玩。”
“老子带个病号做什么,还得浪费粮食,滚回去吧。”
“你这人真没良心,只要管饭,人多的是,问题是他们有什么用?”
“人没用,马有用。”
“那倒也是,宋某想办法下月送你五百匹,这次真没了,别得寸进尺。”
“嘿嘿,那这架也没白打,小侯爷跟钱先生到汉城玩玩吧,我这还有很多事处理。”
宋裕本看一眼墙上的朝鲜地图,一撇嘴道,“姑父就猜到你会强索一块地,老子与藩王说什么,我还怕忍不住砍了他,还是跟你去抢劫有意思,再去鸭绿江玩玩。”
祖泽鸿发现一个有意思的朋友,哈哈一笑,“跟着我也行,被坑了别怨我。”
“谁会给我栽赃呢?宋某十分期待。”
“西宁侯不过是个禁卫提督,这么牛气吗?”
“是啊,你家这种战区武将不算,大明朝所有武将子弟承袭官职前都曾在宋家麾下,合不合格是禁卫与五军都督府说了算,包括国公府子弟,九箭认为呢?”
“那倒也是,脸皮够厚。”祖泽鸿突然一摆手,“虎妞,摆酒,本官与小侯爷好好喝两杯。”
三个男人突然起身去往隔壁沙船,祖泽鸿笑着把墙上的图纸摘下来,玄珠已紧张看着他,“朝廷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这话说反了,记住,只要拖住东虏,朝廷永远不在乎我们做什么,藩国的事他们连听都不想听,就算有人借机生事,京城也能帮咱们处理干净。”
玄珠点点头,张湫看他们有点累,疑惑问道,“你们没有睡觉?”
“睡了两个时辰,玄珠想知道如何把朝鲜经营成铜墙铁壁,我说计划,他说物资配套,浪费了一晚上的唾沫。”
玄珠又脸色一红,“没想到朝鲜最需要的是火药作坊和煤铁矿工,只要每年有两万斤火药,妾身也能守住朝鲜。”
“那进攻呢?”
玄珠看一眼张湫,“有张家妹妹。”
祖泽鸿一撇嘴,“这是国事,可不是咱们一个床上的人能决定。”
两人顿时大羞,祖泽鸿到床边揉揉眼,“虎妞估计还得一会,我躺会再说。”
他的生物钟被颠倒了,玄珠第一次听说他们能建设一个更大的家后,兴趣非常大,半夜睡不着硬拉着祖泽鸿说了一遍如何使用火药构建防御阵地。
结果说远了,逼着他又把游击战和要塞防御的关键讲了一遍。
火药一出,以后的战法就变了,只有大凌河、锦州、宁远、山海关那样的坚固厚实城墙,黑火药无法炸塌,才有固守效果。
辽东那些密布的石头兵堡毫无防守价值,自己必须趁着这个空档,把辽南毁一遍。
反正这东西无法保密,就算无人告知黄台吉配方,他也能从哑火的炸药、或者物资消耗上判断出来,最多只有一年的领先期。
等咱基础工坊稳定下来,能炼铁炼钢以后,再说颗粒火药和混合底火的事情,那时候的火药才是烈性炸弹,现在说了也没毛用。
这一觉睡死了,人家也没叫他,一天过去了。
两艘沙船中间有舢板,祖泽鸿踏板而来,三人已经吃过了,宋裕本有伤不能喝酒,才没叫他。
祖泽鸿看他一人在客舱压腿,有点感慨这家的武学传承,“你突然离开三个月,禁宫怎么办?”
宋裕本头也不回道,“只要是长卵子的人就不会信任皇帝,忠君爱国可以,干私活不行,就算是你祖泽鸿,也得考虑忠君带来的危险,陛下只想让人做事,却不给别人提供安全,能做成事就见鬼了。”
“真他妈的长见识。”
宋裕本冷哼一声,“净军都有一半是我们的人,御马监三万人,没我们支持,那三个没卵子的能练个狗屁。”
“宋兄跟着我是什么意思?交个底,别跟我扯淡。”
“宋某单纯是出来看看,不是姑父的要求,你有我梦寐以求的匪气,老子守规矩半辈子,出来散散心不可以吗?”
“令尊好像病重?”
“我爹都去世半年了。”
祖泽鸿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啥…啥?”
宋裕本叹气一声,回到桌边落座,“陛下看好二弟承袭爵位,早想着对付我,因为二弟一直在国子监读书,他的老师是东林重臣朱国祯,与陛下一个老师。”
祖泽鸿,“……”
宋裕本看他尴尬,吭哧一声笑道,“你想多了,二弟才不会做,是陛下认为他会做,正好钓鱼,看有没有居心叵测的人。”
“为何不报丧?”
“我爹去世的时候在江南。”
“刺杀?”
“不不不,没人像你这样刺杀侯伯,我爹就是病重,是他非要去江南转一圈,说一辈子没去过,南京勋贵暗中保护,浙江的时候病重昏迷,人参没吊住命,还在扬州就走了,不报丧不是有什么阴谋,是为了我掌控禁卫,过年报吧。”
祖泽鸿深吸一口气,“诸位还真是做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