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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来,弥撒小姐就主动收拾起了餐盘。

“被子怎么湿了?”她望向在火堆上烤着的被子。

“不小心把水弄洒了,不必担心。”林先生非常有礼貌地问了好,随后和他一起擦桌子,收拾刀叉。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昨晚的烂摊子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至于烦人的主教,已经赶到仓库那边去了,没他的允许,绝对不能接近,否则晚上就惨啦。

收拾好后,他们就各忙各的去了。弥撒把昨天被打湿的袍子连同其他黑袍一起洗了洗,之后又捡起了针线活。

林先生一边给她讲有意思的事,一边摆弄着自己的瓶瓶罐罐,调配着什么。

直到中午,主教斗胆,捧着一盘饼干靠近,但只是站在屋后徘徊,装作路过的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巴格林知道他在偷听,但小心点总没错。

“嘿咻……搬来啦!”“砰!”一个重重东西撞在桌上。是还没有拆封的包裹,胡乱缠着许多胶带。

“这是什么?”弥撒放下了针线活,帮忙拿来剪刀,一起拆起了包裹。

“自热大火锅,超稀罕的玩意儿。”

里头应有尽有,给的加热包特别多,够烧三次,食材更是齐全,玉米,牛肉粒,鱼豆腐,全是真空包装,涮羊肉更是有五盘,其余小菜更是多到没边。

别的不谈,调料包,香油麻油之类的,铺了半张桌子,不叠起来还真没地方放。

“这……这太丰盛了吧……”“哈哈,主要是防腐做得好,百来块钱呢。”

“啊?那我还是先失陪了,去仓库拿一点……”“行吧,您去吧。”

门一开一关,脚步响起,但很快停住了,并没有走远。

“唉,奔波个把月了,好不容易坐下来歇歇,想吃点好的,又没人陪我,吃不完浪费还怪可惜……”

林先生独自在里头唉声叹气。

“要不还是去吃又干又硬的饼干吧?虽然难吃,但好歹不寂寞……这一百多就当——”

“吱呀呀。”门果然又开了。

“弥撒小姐?您忘带东西了吗?”“不是……我转念想想,其实我也比较想吃火锅……我会付钱的……”断断续续,很冷清也很扭捏的声音。

“不!我不要您的钱!您,您先坐,我有点紧张……您坐,小姐,我看看说明书——可能会很慢,委屈您等一下哈!”

“谢谢您。”然后弥撒就在一旁,双手撑头,注视着他加水加料,时不时搭把手,剪开包装递给他,或是出去打点水回来。

忙活了半个小时,第一串涮羊肉出锅了。

“呼,呼!您先吃!”“您先吃……”

“女士优先,再不吃油都要滴下来啦……来,张嘴,啊——”“啊——唔姆……很好吃。”

“好吃那再来一块!”“这次我自己来吧,我也想学着吃这么稀奇的东西……”

“对,夹一片,然后浸泡……差不多了,变色了,可以拿起来了——对,蘸一下,然后吹……呼呼。”

“唔,很好吃哦,谢谢林先生。”

“哈哈,您开心就好!您愿意陪我吃,我是八百个乐意啊!”

就这样,他们一起吃着火锅。林先生虽然戴着垃圾桶,但还能从下头把肉送进去。

中途,林先生还想给她喂牛肉丸。

“不了,我想自己慢慢吃。”“啊,抱歉,是我失礼了。”

他只得自己把注射了麻醉剂的丸子吃掉。好在他能用法术保持清醒。

“唉……”主教摇着头,一边来来回回走,一边断断续续听,吃光了所有饼干,然后就干活去了。

“嗯……谢谢您。”最后,弥撒擦了擦嘴,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

“应该的应该的!”林先生也一模一样回敬,满脸堆笑。

该死,这个女人怎么把所有带药的全避开了!明明已经很努力把这些有问题的东西往她那边送了的说……

“那我就——”“不用收拾,晚上咱们继续啊。”

弥撒低头,想了几秒,点点头,拿起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没有任何迟疑,趁其不备,从垃圾桶下缘伸了进来,给他擦嘴。

等一下……等一下!这不是,间接接吻吗!

林先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开始心跳加速,小鹿乱撞了。

随后,弥撒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像素点的笑,舒缓着眉头,弯腰,贴在他的脑袋边上,轻声念:“谢谢哦。”

天呐!林先生真的动心了,捂住自己的胸口,目光追随着她退去的身影,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表述这种冲动啊……她之前就像一朵高岭之花,傲慢地俯视着每一个人,可望而不可即。

但现在,通往高山的路向我敞开了,并且只属于我!她的心也独属于我!现在凯尔文死了,没有人能阻挠我!

这种对冰山美人的独一无二占有欲得到满足后的快感,真的……爽翻天了。

“晚上见。”她歪头,轻吟,随后坐回了椅子上,继续缝纫,密密地,细细地,缓缓地。

啊,又是这个困倦阴郁的表情啊……越看越喜欢,但看多了实在不礼貌。

“我……您……唉,我给主教帮忙,回来咱接着聊。”“慢走哦。”

好开心,好开心!

关门之后,林先生走着轻松的小步,之后越迈越大,边走边跳,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冲了出去,拽住主教的袍子。

“她喜欢上我了……哈哈,她对我有意思!”

“是吗?恭喜恭喜。”主教苦涩地笑着拍手。他心里清楚,但表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除非他想在晚上玩一些非人类的游戏。

“薇薇安……这个名字真好听!薇薇安!我的小鸟,斯哈斯哈!”他说着说着,又狂飙出去,拽着沙琪玛的头晃来晃去,“沙琪玛!我很快就有一只依人的小鸟了,漂亮到没话说的,你知道吗!呜哇哇哇!”

他发了半个小时的癫,随后拿着一个下午茶筐子回去了,优雅地敲门,直到得到同意才进去,又是给她沏茶,又是给她拿糕点。

安眠药?还需要那种东西吗!不需要浪费钱了啊!已经要到手了啊!

“请用吧,我请您的!”

他很难压住自己的嘴角。

“谢谢您。”林小姐知道不花钱,也不推辞了,细细品了一口,连连点头,“嗯……您真是沏茶的好手,令人回味无穷。”

然而,她并不喜欢喝茶。

“这……这是我的荣幸,弥撒小姐……”

之后,他又更加起劲地讲起了自己毕生所学,各种实用技巧,从捕猎到种地,甚至先进到能用老鼠肉做薯条,或者说,鼠条。

弥撒边缝边听,把桌上的糕点一点点装进袖口。

下午一晃而过,晚上又是火锅时间。

他们吃得比中午还开心。虽然她不让他喂,但她居然亲自涮了一块羊肉,用签子插着,喂给了他。

啊……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羊肉了。

他想喝酒,她不让。

“喝酒有伤身体,您还是不要天天喝酒了吧?”

“哦,说得是!您也一样!”真是的,喝酒给她身体喝坏了怎么办!要慢慢相处才行啊。

饭后,她再次自己擦嘴,然后款步上前,给他擦……

唔啊……这就是,喜欢吧?肯定是吧?那么好吃的火锅,吃得她辣到吐舌头,吐着雾气,一直在擦汗,在这么冷的冬天,想必很过瘾吧……

吃完饭后又一起收拾,简直就像新婚夫妇一样……

“呼,装好了。”“那么我去把这些垃圾扔掉吧,免得咱们的屋子里全是油烟味儿。”

林先生兴致勃勃地提起大袋子出了门去,迎面撞上主教,比了个剪刀手,露出得胜的表情,雀跃着走了。

“唉。”主教进了屋,却见她在对着盆子干呕,抹着汗,给自己扇风。

觉察到他进来了,她整理了下仪表,洗起手帕来。

“装得很累吧?”

“火锅很好吃哦。”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好感,显然在说:难以下咽。

她还是喜欢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做的面粉鱼丸,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就是很好吃。至于这些漂着辣椒和大量肮脏油脂的东西,还是要多远滚多远去吧。

“噗……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主教坐在床边,耷拉着双手。

“没有,是真心的。”她依然洗着手帕,拧干。

“我以我喜欢你的宝宝的这份心意起誓,我绝对不会把这段小插曲说出去。”主教捂住胸口,信誓旦旦地微笑着,“诙笑在外面看着他,不用担心偷听。”

她厌恶地白了他一眼,但不得不相信他发的誓。熟悉的感觉,亦敌亦友,应有的默契。

“你喜欢他?”直截了当。

“呵,他凭什么认为,一锅满是添加剂的油脂,能比得过哥哥二十多年来的照顾?”看垃圾般的眼神,“不过是自己在意淫罢了。”

“那你还和他间接性接吻?”他都来和我炫耀了。

她只是举起手帕,给他看了看,又洗了起来。

上面有两处油污,相隔甚远。她根本不是用一个地方擦的,只是用手上的油污抹了抹,让林先生以为这个地方,她吻过。

“唉,我怎么就没有这种福气……哪怕只是骗骗我也好呀?”

“首先,我没有骗他。这只是你们的意淫。”她没有回头,从冰水中竖起一根手指,随后又是一根,“其次,讨好他,我的孩子能过得好一些,讨好你,我的孩子只会你掳走。”

还真是无言以对啊……

她冷哼一声,继续洗起了毛巾和手帕。

“那我这么问吧……你觉得林先生这个人怎么样?从财富到人品,各种层面——就当是相亲吧。”

“和哥哥比,零分都不配。”她提起毛巾,卖力拧干,如同在拧某人的脖子。

“怎么?他钱多得要命的说……”

“但他是个商人。钱财越多,被他中伤的人越多,只是在透支未来,迟早有一天要遭报应的。”她抖抖毛巾,挂了起来,摊平。

“那人品呢?他完全把你当公主陛下侍奉了呢。”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他在装吗?我见过太多这种人了……〔虚饰〕使徒,对吧?”她漠然地说着,推开水盆,又叠起了衣服,语气轻松又淡然,“我杀过两个,亲手,对这种人的行径了如指掌。”

“啊……啊?”“你爱信不信。”

因为薇薇安与那位的婚姻不被认可,还生了孩子,而这两个孩子又天生丽质,于是就有俩〔虚饰〕使徒过去坑蒙拐骗,想抓来孩子解剖,做美容方面的研究,但打着中介的名号,帮助处理尾款没付清的房子。

当然,他们在合同里耍了点小花招,把这两个没有户籍的孩子也归为房子的一部分……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成功骗她签下合同后,却被这个卧床休息,还在产后恢复期的夫人拿圆珠笔捅穿眼球,当场毙命。

她动手时没有丝毫迟疑,一人刺十几次。哥哥的尸体处理手法也是无可挑剔。时至今日,那起案子仍未被侦破。

“原来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装的啊……”“哪怕他不是〔虚饰〕使徒,我也心知肚明,这种人绝对不会是来帮我的。”她叹息,抱着衣服,摞好在角落,抹了把汗,心又突然一阵绞痛,倒退着,坐回床边才缓过一口气来。

“但,也正因如此……”她的面色变了,无尽悲伤中又带着希望。他们不会骗人,那他们一定能找到哥哥……回来之后,要一起做鱼丸子,然后晚上再好好给他按摩一下,之后再好好犒劳一下……

“那假如,他对你图谋不……”

黑光浮动,沉闷的低吼,雷鸣前的预兆。屋内火光明灭七八次,回过神来,她手中正握着蚀影骑枪,依靠在床,低头俯视着。

“我不会背叛我的哥哥。”还真是一脸平静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啊……

纯爱,真的是无敌的啊。

“唉……”忽然,主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闭嘴,清清嗓子,切回了微笑,“哈哈,辣就对了。这大冬天的,就该吃辣的,暖暖身子——”

“吱呀呀。”

“呀,林先生!”“辛苦您了,林先生。”

门开的刹那,林先生的笑有一丝异样,但走进火光之中,又立刻开朗起来。

奇怪,他不可能偷听啊,不然诙笑会学狼叫提醒我的……

“啊哈,主教大人,您怎么来了?”

“哦,看看柴火还够不够,”主教伸手向已经收回〔罪碑〕的弥撒,发笑,“结果一进门就看弥撒小姐被辣得不行,哈哈!”

“其实也没有很难受。”她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坐在床边,冰冷,安详。

“是我没考虑到您的胃口了,向您道歉。”林先生鞠躬致歉,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向主教,歪头。

“呀,差点忘了,还没喂诙笑晚饭呢!”他慢悠悠晃向门边,且笑且道,“那就不打扰您两位过二人世界了。”

林先生长吁一口气,把背来的大包裹往桌上一放。

“时候也不早了……”弥撒起身,正要出门,却被轻轻拦住了。

她投去目光,依旧平静,但毫不领情,绕开了他。

“小姐,您的那位,有消息了。”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只沾着灰的信封。

闻言,弥撒立刻站定住了,徐徐转头,面色更加憔悴哀伤,手指都在发抖,欲言又止。

“来吧,”林先生搂住了她的腰,一点点挪向窗边,“我们坐下,好好聊聊。”

“坐椅子上……”她伸手去抓椅子,却被一步拉开。

“太硬了,”林先生摇头,微笑,“再说了,夜还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