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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可乐瓶装它?”坦什特属实被震惊到了,嘴唇颤抖着,“你不知道,这些紫罗兰,一亿车菊盾都买不到吗?”

“我要过安检的,朋友。”林小姐无奈耸肩,“想想看吧,把魔王的权能的容器,从开普勒斯出发,通过那么多关卡,再骗过壁炉山庄那头老狮子运进来,不做点出乎意料的伪装怎么行呢?”

“有点道理。”坦什特释然叹气,如一堆烧到一半再也烧不动的硬原木,消了火气,伸手,往回勾,“考虑到过关属实困难,这破天气也挺烦人,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给我吧。”

可林小姐却盖上瓶盖,背过手去,藏进触手堆里,摇头。

“不行哦。”

又来?坦什特刚平复下心情,恨火又燃了起来,却无力释放,抿紧了嘴,左右扫视着地面,额头上止不住冒汗,鼻子也在抽搐,最后呼气,抬头。

“我已经付款了,去往浮士德所在的大图书馆的钥匙。”他很平静,但只是不想声张怨火,“还是说,你想毁约?”

“不是的呢亲。”

“那,就,把,它,给,我。”坦什特一字一顿,走到她的身前,喉结在起伏,气息也相当强烈。

林小姐轻声笑着,转着圈后退,坐回拖车上,右腿搭在左腿上。

“抱歉,我要送给风暴教大主教。”

“我他妈就是——”坦什特震怒踏地,可却在发作之前愣住了,瞪大了眼,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耍了。她在玩文字游戏。这朵花从未有一刻属于坦什特,它只属于“风暴教大主教”。他已经被被维德赶下台了啊……

换作十天前的他,这会儿已经开打了。但现在,他老了许多,累了,哪怕身体撑得住,心也累了。

“所以,你早就算计好了?”老法师长叹一声,无奈摇头,表情淡然,皱纹却平添了许多。

两人都明白,他们打起来,毫无意义。必有一死,但胜者势必重伤。到时候,维德会毫不留情地把那个活下来的兔死狗烹。还不如不打。

“赚钱嘛,不寒颤。”林小姐微微一笑,歪头,双手在胸前比了个爱心,“如果您没意见的话,我明天就把花给黑暗皇帝。”

“你给他?”坦什特提起了嘴角,苦笑着,“他要是有这朵花,就没你我什么事儿了。他就是这种人。”

林小姐赞同地点点头,手又放回两边,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触手。

紫罗兰,无价之物。它可以根据根植者的创想,以罪孽为原料,创造妖灵,也就是创造新生命。

卡塔琳娜仅仅只是开发出它能力的冰山一角,造出了诙笑。因为够用了,所以她就没深挖,完全当它不存在了。就如微笑教的名字一样,她只是想要微笑。

但维德呢?毫无疑问,这片荒野上,其他人,管他什么流民还是使徒,法师还是商人,把所有人的野心拼凑起来,也无法企及他。如果让他创造妖灵,能创造出什么?他的野心难道也只是一个黑色西瓜吗?

“到时候,他第一个宰我,因为他不再需要我的威信当旗帜,收复其他教派,没必要留着我这个隐患。”坦什特拍拍手腕,又指向她,抬眉,尾音沙哑,“第二个宰你,因为你知道这朵花的去向,完全有可能透给R公司或别的什么,引发争端,干扰他的计划。”

“老人家想得就是多啊~”触手在车上翻翻找找,抽出抽屉,里边儿全是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协议来,拿到面前。那是他们俩之前签的,送花的,上面有L公司的印章,撕毁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比如,契约骑士马上杀到家门口之类的。

因为事关重大,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从老朋友那里搞来一枚契约印章,确保这丫头不会食言。奉行〔虚饰〕的L公司偏偏逆着命途前行,确保一切协议的落实。

“哦,撕了它?真是个好主意。”坦什特更加想笑了,“石英大位会一箭把我们俩炸成肉泥,这样就不用蒙辱啦。”

“不不不,您瞧。”林小姐指向合约最底下的补充条款,“咱这可以单方面毁约的不是嘛?”

确实可以单方面违约,只要付了违约金就不算毁约。

“你老头子我没有钱。”坦什特说是这么说着,仍上下其手,手臂夹着权杖,摸索着全身,奇迹般从裤兜的最深处掏出一枚硬币,凹槽里嵌着污垢,一看就相当有年头,在掌中掂量。

“怎么可能会有人嫌钱少呢?”林小姐笑着起身上前,摊开双手。老法师一翻手腕,硬币也就落到她手中。

“感谢您,亲~”她晃悠回去,从神奇的触手尾巴堆里掏出一只水母痛包,还可以看见里面啪嗒啪嗒响的吧唧勋章,把小硬币请了进去。

“那,那朵花,你打算怎么办?”坦什特席地而坐,坐在火边烤火。

“‘你看谁顺眼就给谁咯’,魔王陛下她是这么说的。”她藏好了包,坐在他的对面,继续烤棉花——不!妹妹!她成炭了……

她沮丧地将签子拿起,一碰她就碎了,只能再串一个上去,重新烤。

北风呼呼吹,不时从门帘的缝隙钻入。这大雪天的,没人会想到外面去溜溜,所以老法师就搁这歇着了。

“我猜猜……维德也给你不少钱吧?”

“当然咯。”

“别告诉我,我的败选也在你的计划内……”想想也是吧,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把花给他。

“付费解锁VIp内容哟亲~”烤得焦黄,送到面具上,烫出了水汽。“唔!”林小姐咬了一口,外酥里嫩,但又慌慌张张摇手,烫到了嘴巴,连连哈气。

得扇风降温才行呐……

“算了吧。”“别别别,”她舌头好烫,边说边“嘶嘶”哧溜着,“我给你讲故事,你也给我讲你师父的故事。”

“她?”坦什特攥紧了拳头,但很快松开了。她是他所用的仇恨的源泉,走到今天的理由。

倒推三十年,他肯定要拧下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姑娘的头,但现在没啥讲究了。

“可以。”“成交咯。”

反正要等凉下来嘛,插在一旁,再烤一串先。

“从哪讲起呢……最开始咱做的,是给一位爱好烹饪的母亲,送去了一份大赛邀请函。”

她可是名声在外的拜松·巴格林,吃饭和后巷教父坐一桌。人家邀请她做评委,她都没去哩,用一瓶皇家朗姆酒换了一份邀请函。

“她也没让我失望,成功地加入了你们这儿。”咔嚓咔嚓,木柴在叫。

“我貌似记起她来了……”

对于一个为了梦想到痴狂的人来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她堕落。

林小姐只是装作碰巧路过,买点面粉,在他们家门口叨叨了两句,“我回头还得去风暴教买暴风猫肉呢”,就成功让她上套了。

“至于为什么费尽心思找她……”她神秘抬头,瞟了老家伙一眼。

“因为你查到了她的爱人。”老法师慢悠悠搓着手取暖中。

“bingo~”一声响指。

一个很有潜力的收尾人,三年就从九阶打到了四阶,不靠别的,就靠一根棒球棍,什么法术全干趴下。只是可惜生在后巷,没什么高级委托分发给他。

三阶四阶收尾人有一道分水岭,俗称三点半。渡了这道劫,行话里讲就叫过了三点半。

因为三阶收尾人往上,就可以接钻石级委托了,报酬上比白金级高出一大截,所以审核也会特别严,不干点大活肯定是没办法获准晋升的。

而好巧不巧,黑金国际旗下的深黯中队,暴毙了一位近卫队长,正愁没人顶替位置呢,就相中了马斯。

别的不谈,他打术士什么的是一等一的好手,佣金还低,真可谓捡到宝了。

“要是一个光靠硬打就能打上四阶的收尾人,掌握了仇恨的力量,会怎么样呢?”又烤好两串啦。

估摸着第一串凉了,她一口把它吞下,高兴地踢着腿,全然不像两百岁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坦什特手颤了一下,微张着嘴,注视着她。

“我要做的很简单。”她笑着解释道。

她经常遇到风暴教和其他教派往来的车队。大家都老熟人了,他们也会很客气地请她喝茶。

“听说那里有教徒需要帮助……”“明白!”

他们就这么轻信了她的话——其实也没算在骗人吧。那边是杀气腾腾的马斯,和同伴的尸体。

“当然,我也不是全往那引。”她单手撑头,另一只手里转着签子,“先是其他教派没什么罪孽力的小喽喽,再是风暴教的精干,最后是你那两位已经撒手不干的黑执事,就像练级一样,不过是给马斯练级。”

从弱的开始,一点点让他的仇恨生长,繁衍,化成一柄漆黑的球棍。

“你……不可能——咳咳!”坦什特摇着头,正要发作,突然开始猛咳,身体往前倾倒。

“谁知道他那么能干呢?一路找到你的大本营了哈哈~出乎意料啊,我原本还准备了——算了,加入SVIp内容。”

这可真是太赞了!

首先,他把守教派的蛮多战力打趴下了,两位老黑执事都负伤了,被迫提前退役。

老法师上阵前夸下海口说一刻钟搞定,结果打了一个下午,自己腰受不了了,只能搬出孩子这一招逼走他。

一个奸诈狡猾,年老抠搜,还失了势的老头,怎么抢得过一位从头到脚全是感染力,践行承诺的皇帝?

另一方面,老法师也并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恰恰起了牵制作用,给她留了一段缓冲区。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坦什特急火攻心,连连捶胸,声音嘶哑,已没有吵架的力气。

新皇派的胜利,她的功劳必不可少。当然,维德肯定不会少给她好处。钱是次要的,只要是随叫随到的暴风援助,完美保障了这批货物的安全,跑哪都安心。

最重要的是,她唯一的损失,只是一瓶酒——不过也算不上损失,这可是和后巷教父的交易呀!

在壁炉山庄通关处,一报教父的名字,嘿,他们敢不开关放行?弗雷德家族必须给教父一个面子,给教父的朋友一个面子。

“你……真黑啊。”“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但我再黑也黑不过你们魔咒教。”她一边烤,一边吃,连触手都伸出来串棉花,拿签子了,又戳戳他的手。

“好啦,让女孩子家家一直等着可不好。”她甚至好心递给他一串,“讲讲你的师父吧,浮士德,拥有怠惰之紫罗兰的大法师,一位真正的〔怠惰〕魔王。”

坦什特能做什么呢?只能讲。不然得被赶出去。

“来杯……汽水。”“你不是不喝嘛。”

林小姐一边抱怨,一边伸出触手,从车底下掏出一瓶罐装百口可乐,丢给他。

“我永远不会放过她。”

他曾给她当牛做马二十年,本以为能学习她的法术,却只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你,但你没有天分,滚吧”。

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什么霸道女尊拼命宠,也没有SSS级天赋。

“我要证明给她看,一个‘没有天分’的人,终有一日会胜过她。”他拧动着瓶身,青筋暴起,仿佛将这个罐头视作她的咽喉,身上飘起浓郁的黑烟。

“我要,向她复仇。”嗯!拼命拧!怎么拧不开?

“额……”林小姐已经开始冒汗了,大概是因为火很旺吧,“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忘了拉环。”

“哦,哦。我知道的,只是忘了。”

坦什特叹了口气。年纪大了,饮料都不会喝了。

他一手揪住拉环,一手把住瓶身,接着旋转,加速旋转,“咔哒”,把拉环拽下来了,罐子完好如初。

他凑近看了看,没有口子,抬起来倒,也没进嘴里,又递给她看。

“我拧开了。”他敲敲罐底,“怎么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