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被敌人包围,风呇浑身是血,勉强举起武器防御,就在狼人即将到达眼前的上一秒,忽然停住了。紧接着毫无预兆般倒下。
“我现在这么厉害了吗。”风呇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小声嘀咕。
“要点脸吧。”
慕寒城翻了个白眼,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亮起鱼肚白,天快亮了。
最后一只狼人倒下,黑雾也慢慢消散,简子默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孔宥澈随后躺在他身边,叹了口气。
“妈的,终于结束了。”
血杀阵正在逐渐消失,那些被操控的狼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天上盘旋的吸血鬼也下饺子般纷纷往下落。
树影摇曳,哀嚎声不绝于耳。
众人怔愣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敢相信战争就这么解决了。
安叙耳边只有嗡嗡的风声,五感仿佛在被无限放大。空中忽然“砰砰砰”的几声,冥时阵的阵眼如丝绸般飘开,神秘又美好。血杀阵被冥时阵所破坏,杀戮之气融入黑夜,化为点点星光落下,像是看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安叙勉强睁开眼,咬紧牙关,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嘴里满是血腥味,咳嗽两下,顿时喷出大量黑血,散发着丝丝寒意,地面已经结冰,整个祭坛皆被冰雪覆盖,唯有上面繁杂的符文亮着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抬起手腕,看着上面亮闪闪的手链笑了笑,匕首却挑起银链……
“主人!”
秋水被甩了出来,满脸不可置信,手链已支离破碎,也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契约到此为止。
她自由了。
解除契约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安叙再已支撑不住,向后倒去。江一然先一步接住了青年,将他死死抱住,眼眶已然湿润。
“宝宝……你成功了,你太厉害了……”
江一然似乎感觉到了安叙状态的不对,捧着他的脸,尽可能的安慰他。
安叙喉咙里堵着血,想说却说不出话,他勉强伸手擦了擦男人眼角的泪水,无声的笑了笑。
而后他就看到了青年手腕上的红痕,那是他强行解除契约留下的伤,江一然愣了一下,直到青弦紧赶慢赶的跑过来,给安叙把脉,他才似乎才明白了。
“小叙怎么样?!”
即使猜到了结果,江一然还是不愿意接受,抓住青弦的手腕,想听到一个好的答案。
青弦不说话,手扶着安叙的额头,法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安叙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虚弱的推开青弦几近颤抖的手,摇了摇头:“别这样……”
“别说话,小叙,求你。”
青弦声音都在颤抖,还是执拗的坚持下去。
安叙也没再拦,往江一然怀里缩了缩,男人抓住他的手,泪水模糊了眼睛,一滴一滴砸在青年满是脏污的脸上。
“哥。”安叙唤他,“不哭……”
“嗯,不哭,那你坚持住好不好……坚持一下,哥会救你的,别死,求你了……”
“哥,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不能再找其他人……”
“好……”
“我这个人很自私的,要是让我发现你娶了别人,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然后……”安叙眼前白茫茫一片,他想再看一次江一然的脸,却只能摸到男人湿濡的脸颊,“杀了你们……”
“不会的,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坚持住,小叙,坚持住……”男人声音已然哽咽。
耳边传来一阵着急忙慌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女人崩溃大哭的声音。
“哥!”
安叙却再也听不见了,手慢慢从男人掌心滑落,溅起一地泥水。
“哥,你醒醒!”
Ayla趴在Louis的尸体上,情绪失控,眼睛哭的通红,泪水被衣服吸收,晕出一大块的泪渍。
阳光穿透黑暗,为战场带来第一缕曙光。
他们仿佛见到了光明,有人却永远留于黑暗。
自此,大战结束,预言成真。
月渊首领陨落。
……
“太太,b市传来消息,说他们打赢了,那个人死了!”刺客急匆匆的赶来汇报,面色焦急,丝毫不见欣喜。
“好事啊,我就知道他们会赢!”
君昕笑了,看向江含茵,后者却一直不安的搓着茶盏,轻声道:“还有别的么?”
“有……”
“什么?”
“首领……他……”
“他怎么了?!”
“选择了和那个人同归于尽,死了……”
咣当。
茶盏落地,江含茵嘴唇微微颤抖,“你再说一遍……”
“首领死了。”
江含茵大脑一片空白,迟迟不能缓过神。
“阿茵!”她摔在沙发上,君昕连忙扶稳她,示意手下离开。
江含茵再也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
“别难过阿茵,没准是前线信息有误,我给小雨打个电话。”
“嘟——”
电话被接通。
“妈。”对面是女生冷静的声音,她问,“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君昕不敢直接询问,拐了个弯。
“赢了。”
女生语气却不见半点高兴,她此时正陪着若尘坐在床边,若尘伤得也不轻,急需休息。
没等君昕再开口,沫雨又道:“我哥死了。”
沉默。
君昕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耳边是江含茵啜泣的声音,沫雨似乎听到了,语气还是那般僵硬:“我们明天会送安叙尸体回来,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电话挂了,沫雨眼睛早已哭肿,此刻哪怕再伤心却也哭不出来,江一然比谁都消沉,现在需要一个撑场面的人,她不能再倒下。
“你他妈说谁死了?!”慕迹凡不可置信的吼道,“安叙?开什么玩笑,他明明……”
“是真的,不久后整个修行界都会知道了。”洛澜沉声道,“你们那边收拾好就回来吧,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手机掉落在地,慕迹凡呆愣在原地,过来很久都没缓过神,直到慕寒城把他转过来问怎么了,打赢不应该高兴吗。
慕迹凡抱住哥哥的脖子大哭起来:“哥,安叙没了。”
闻言,另外两人都僵住了。
在他们眼里,安叙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比任何人都厉害,就像小说里的主角,时刻都有主角光环,可没想到说死就死了,让人猝不及防,也难以接受。
预言实现,他终究没能活过二十岁。
月渊首领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修行界,他们一开始还觉得高兴,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根基开始动摇,或许是他们沾上太多血债而遭了报应。可是又当他们知道那位首领是为战争而死的时候,情绪又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有人觉得他活该,有人却觉得他是个英雄。
在战争处于下风时,是他义无反顾冲出来面对危险,破坏了那个异常强大的法阵,也粉碎了他们妄图占领修行界的野心。
修行界里能人异士无数,可没想到最后站出来拯救世界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第一大刺杀组织的首领。
月渊或许有罪,但在此时,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们为安叙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江含茵每天以泪洗面,看到安叙的尸体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葬礼还是要如期举行。
大家都异常沉默。
安叙的尸体被摆在别墅中,形成了一个灵堂,上面放着他生前的照片。
慕迹凡一边哭一边给往火盆里放纸钱,嘴里含糊不清道:“江昀死了,陈旭死了,你也死了,我们F5只剩F3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慕寒城受不了弟弟的胡言乱语,一把给他拉起来,对着灵堂中的尸体鞠了三躬,随后带着人离开。
他虽讨厌安叙,但毕竟是这么多年了,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他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深深的看了一眼,抬脚跨出大门。
“别哭了。”
大家情绪低落,没有心情去互相安慰,洛澜只简单说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眼中闪着泪花。
“想点好的,至少他们对月渊改观了一些不是么。”洛澜道,“至少安叙没有白死,他……”
他怎么样呢,用自己的死为修行界换来了安宁,这种话洛澜都说不下去,是个人都知道的道理,再说出口也只会徒增悲伤。
这场葬礼最该出现的人却没有来。
江一然去了A市的那个小房子,疲倦的靠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他和安叙之前的合照,也算是结婚照,他对着照片愣神了好久,手中是一个小时前桃糖递给他的信,算是封遗书吧。
他沉默着看完了。
青年早就预言到了自己的死亡,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就没说,愣是一个人藏了好久。
“我早该想到的,我要是知道他写的是遗书我刨根问底也要问出来。”桃糖哽咽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我以为这是他给你的惊喜,因为我看到了里面的戒指,对不起江哥哥……”
他没有怪桃糖,本就不该怪他。
他该恨安叙的,恨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死了,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
可是却找不到人问了。
安叙向来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他也不想江一然为自己徒增烦恼,干脆瞒了下来,谁都没有告诉。
无名指上重新戴上戒指,戒指上印着他自己的名字。江一然又在抽屉里找到了安叙的那枚,将两个调换,他戴上了安叙的名字,仿佛这样青年就不会离开。
他将两人的结婚证放到抽屉里锁住。
现在想来,安叙在决定和自己结婚时就已经预言到了今天,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结了婚,想要用婚姻束缚住江一然。
是个自私自利的小疯子。
江一然无声地笑了笑。
可是他爱这样的安叙。
葬礼结束后青年的尸体并没有被火化或是埋起来,而是在江一然的强烈要求下送到了负雪峰,那里独特的气候可以保证青年的尸身万年不腐。
没准还有机会复活。
“一然你别做傻事。”若尘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担忧,“安叙是死透了,你在冥界都没找到他的魂魄,不可能再复活的。”
江一然没回答。
在安叙死后下一瞬,江一然就飞快的跑到冥界奈何桥,找遍了奈何桥的每一寸土地,却都没有青年的身影,就如同当时的江昀。
安叙是半人半鬼,死后应该有魂魄,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晚他像个疯子似的抓到人就问,甚至连孟婆都打扰了一遍都没问出下落。
是不是每个月渊刺客都不得好死,死后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犯下的杀孽太重,或许是上天给他们的惩罚。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虽然一时间找不到办法,但江一然就想把安叙的尸体留在这,他自始至终都接受不了青年的死亡,只当他睡着了,再过个千年依旧能醒过来。
直到三个月后,大学放假。
战争已经结束了三个月,尤屹和时柏辰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已经和学校申请好了重修,另外几个人也是一样。
床铺都落满了灰,他们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聊着这次的战争。
“你们一直在Y市吗?”尤屹问。
沈槿点头:“对啊,边境城市,你都不知道有多难守。”
严奇:“那确实,听说你们副社长还立了很大的功,不像我们,跟在大部队后面摸鱼。”
姜析帆笑了笑:“至少不会面临死亡的危险不是么。”
“别提了,月渊伤亡最大。”尤屹道,“总部人直接少了大半。”
“说到这个……”
沈槿看向安叙的床铺,在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安叙就申请了休学,打算明年重修,没过多久,宿舍里的人纷纷休学,投入战争,转眼间已经过去半年,没想到再次听到室友的消息是在修行界的论坛上。
尤屹眼神黯淡下来。
“首领他……”
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姜析帆勉强笑了笑,他们和安叙感情不是那么好,但听到不免唏嘘。
“我们宿舍也是出了个英雄呢。”
没等另外几人接话,门被敲响,沈槿过去开门,看到来人愣住了。
“你找谁?”
江一然勉强笑了笑,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安叙的哥哥,我来给他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