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话音刚落,听政殿内落针可闻,空气流动似乎变得缓慢起来,衡安帝面色不露痕迹,眸内却是一片漆黑的风暴,似是风雨欲来,眸微阖,茶杯落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却犹如一记撞钟,撞在殿内除莫慕辞之外所有人心上。
良久,才听上位的衡安帝嗤笑说,“罔顾礼法,违背道德,不堪为一国太子表率,朕倒不知,朕亲自教导的太子,在他们眼中如此不堪。”
“好,好,好得很啊。”
“进福,速速让人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妖言惑众,乱我大黎朝纲,抹黑我大黎太子。”
“你也下去当值,围在门口的人先劝说他们离去,若是不愿,便让他们围着,莫要动武。”
“是,圣上。”
随着两人的离去。殿内只剩下三人,衡安帝再度开口,“行了,此事还未有定论,都坐下吧。”
莫慕辞不客气的往左边的位置一坐,看似玩着腰间的玉佩,实则在想,到底是谁在帮他,亦或是有什么目的,那么目的是什么。
或是知道自己的计划,可是他又为何要帮自己,莫慕辞在脑中一个个想,但又立马排除。
排除所有,莫名的,莫慕辞想到了今早乖巧安睡在自己怀中的人,心想,会是他吗,若真的是他,那这份心计,是否,太过深沉。
但不知为何,莫慕辞心里有一道声音反复告诉他,他并不会害自己。
不仅莫慕辞在想,连江北镇也在想,到底是谁把这事大肆宣扬出去,还说着要废太子这等话。
难不成是三皇子为了抹黑太子在民众心中的形象,派人散播出去,可又不对啊,刚侍卫来讲,学子聚集,今年这届学子不少都是三皇子的人。
可三皇子心中也清楚圣上对太子的宠爱,学子聚众围门,若是圣上一怒之下,取消其考试资格,那之前的谋划便全部付之东流,以三皇子的才智,应当不会。
难道谁想要针对他江家,任谁都清楚,太子抢的是他江家的婚,若太子被彻底坐实抢亲一事,圣上为保太子,必然要对他加以安慰。
眼下太子名誉被毁,虽说太子本就没什么好的名誉,但以圣上的多疑,难保不会将这件事按到他头上来。
他江北镇想要的是皇帝的亏欠,因此加以封赏他,并不是明面上的封赏,暗地里的记仇,不然,怕是江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三人心思各异,但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将这件事彻底闹大,还宣扬此等违逆之语。
罪魁祸首此时正独自一人悠悠的在湖中凉亭纳凉,初春虽冷,可中午太阳高升,难免还是有一丝丝炎热之气,湖水清澈,还能瞧见不少的肥硕的鱼儿闲适游着,微风拂过湖面,泛起涟漪。
言一言二突然出现,祈南言维持闭着眼睛趴在栏杆的姿态。
“属下等参见娘娘。”
祈南言嗓音冷淡,“起来吧,事情如何了?”
言一回他,“现下已有学子和百姓围聚在皇城门口。”
“嗯,那让你们记的人,记得如何了?”
言二说,“禀娘娘,属下已经记住了,并且已经让人去查了。”
“知道了,都下去吧。”
“是,娘娘,属下等告退。”两人又重新隐匿黑暗。
祈南言睁开眼,日光下的眼眸,呈现琉璃色,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温和,毫无攻击力。
随手洒下一把鱼食,湖中的鱼儿争先恐后的前来争抢,见状,祈南言笑了。
他没看见,在湖边有一青衫男子瞧着他,怔怔出了神。
绣衣卫隶属于皇帝,只听从衡安帝命令,上监察百官,若有渎职,可直接拿人,下监视百姓,若是敌细,亦可直接斩杀。
不过一个时辰,宣扬废太子一事,细枝末节摆在了衡安帝的案桌上。
衡安帝一目十行浏览,随后将东西递给进福,让他交给江北镇。
江北镇心中咯噔,顿感不妙,恐怕这次是真的冲着他江家来的。
衡安帝神色不辨喜怒,语气平淡的问,“江爱卿,看完了,可有话说。”
江北镇面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突然以头抢地,哭诉道,“圣上明查,此事绝对与老臣无关呐,就是再给老臣八百个胆子,亦不敢如此编排太子殿下啊,圣上。”
回应他的是飞速而来的杯子,略凉的茶水泼在江北镇脸上,额头迅速肿起一个大包,整个人看起来宛如水中厉鬼,看起来好不可怜。
衡安帝大喝,“与你无关,你倒是说说,为何绣衣卫,查出来的人,与你江家有关,如此编排太子,你是对朕有什么异议?”
江北镇不停地磕头,茶水泪水混杂一块,湿了衣领,“圣上,老臣冤枉啊,请圣上明察,老臣对圣上忠心不二,从不敢有一丝一毫不敬不臣之心,此事,此事分明有人意欲陷害老臣啊。”
“那你说,信件上的人你如何解释,若是朕没记错,那方令是你妻弟吧。”
“胆大妄为,竟敢随意编排当朝太子,是想造反吗?”
一声厉喝,震的江北镇头脑一片空白,唯剩恐慌,眼前一阵阵发黑,造反这样重大罪名若是坐实,九族必诛。
一直当透明人的莫慕辞此时悠悠开口道,“江大人可要撑住啊,若是真晕了,醒来后会发生什么,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江背镇闻言,猛地用力咬上嘴里软肉,疼的他顿时清明起来。
莫慕辞又继续说,“父皇,关于抢婚一事,儿臣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如此,想必具体事情,江大人管家已然告知给他。”
“儿臣接下来所言,句句属实,那赵家小姐与江大人幼子,乃是一母同胞亲兄妹,儿臣也是偶然间得知此事。
“只是那时儿臣正巧在外边猎狐,这才错过了与江大人说明的好时机,无奈只能做出当街抢婚之事。”
莫慕辞对着江北镇微微拱手道,“孤也是为了江家百年清誉,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但终究是孤行错,还请江大人海涵。”
“父皇,行错就是行错,还请父皇责罚,为表父皇公正,儿臣请父皇应民之愿,废黜儿臣太子之位。”
衡安帝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江北镇知道,他若是再不开口,皇帝恐又会在心中给他记上一笔,他只得开口道,“圣上,此事皆因老臣内帏不修引起,太子殿下亦是为了江家百年清誉,而做出这等损害自己名声的事情。”
“还请圣上,莫要因此迁怒于太子殿下,至于抢婚一事,老臣会出面解决,决计不会因此事伤害到殿下清誉。”
衡安帝这才开口,“既如此,此事便交由你来,朕可允你不说出实情,但万万不可伤太子声誉。”
“谢圣上体恤。”江北镇跪地伏拜
“太子。”衡安帝开口。
“儿臣在。”
“虽说事出有因,但你身为太子,应当成为万民表率,朕亦要罚你,便罚你一月禁闭,不得出太子府。”
“是,儿臣领罚。”
“只是父皇,那赵大人之女赵欢言,终究被儿臣毁了清誉,儿臣应当对其负责,儿臣斗胆,请父皇赐婚。”